官道變成石階。
許同輝自己好像也不是坐在官道邊了,他似乎來到了大石塊的中間部分,然後,正站在這石階上。
天地一片蒼茫,如那畫中所展示的一樣。
不是白天,也不是黑夜,能看得清景物,卻一片昏昏冥冥,許同輝站在石階上,一片茫然無據。
前望,目光被石階擋住,他抬起頭,視線盡量向上,卻隻是看到更多的石階,他轉過頭,後望,視野中,依然還是一級一級向下延伸開去的石階。
而左右兩側,好像盡是虛空。
石階,就在這虛空中延展。
就在這時,許同輝感到身上傳來涼意,不是風,而是薄薄的,霧靄一樣的東西,從頭頂往下落。
不是隻落在他身上。
而是天地之間,盡是那片霧靄,它們從石階上方的無盡處而來,又往石階下方的無盡處而去。
恍惚中,似乎聽到了流水聲,但又好像隻是這霧靄在流動。
許同輝下意識地再次轉頭後望,望向這霧靄流逝的方向,卻驀然看到了讓他頭皮發麻神魂驚悸的景象——下方,那似乎向無盡遙遠處延伸的石階,正大片大片地開始坍塌。
而那坍塌,正向著他所站的這個地方漫延!
許同輝全身都炸毛炸刺,或許用那個詞來說,“毛骨悚然”,一股極涼的冷意,瞬時從頭到腳,中間穿過脊柱,滲遍了他的全身。
許同輝全身發冷,如同被扔進了極冷的冰窟裏,但同一時間,心髒又在急劇地怦怦怦地狂跳著,力量在身體裏開始湧動,開始沸騰,以打破那寒冷和僵滯。
終於能動了,下一刻,許同輝拔腳就往上走。
他是想跑的,但跑不動,腿不止是很軟,更是無力,而一股沉重的力量壓製著他,讓他連抬腳都變得艱難。
於是,他不得不順勢彎下腰來,手腳並用地,竭盡全力地向上攀爬。
這一爬,就爬到完全地竭力,手腳包括全身,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一般,再動彈不得分毫。
這麼說其實也不全對,因為他的頭還是能轉動,而當他轉過頭來,再次回望,卻突然眸子急遽睜大。
入眼處,他所在的石階完全地坍塌,許同輝連同那石階一起,跌落入無盡虛空。
“啊!”
許同輝一聲狂喊,但或許是之前的亡命奔爬已經消耗掉了他所有的氣力,所以這神魂俱失的狂吼,卻隻是連喉嚨處都沒有傳達到的低嘶。
如一個人困到極點,不時地點頭打盹,卻突然一個驚悸。
人完全清醒。
不困了。
幻象消失,許同輝也從那恍惚中完全地脫出。
然後,他才發現,他還是坐在那官道邊上。
哪有石階,哪有無窮無盡的石階,哪有徹地通天的石階,哪有正大片大片坍塌的石階。
但是,他好像確實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也好像確實經過了一番亡命的奔逃。
因為全身上下,都是大汗淋漓,像是剛從大水裏逃出來一般。
“剛才,發生了什麼?”
許同輝完全無法理解。
“我這是……做噩夢了?”
但是我也沒睡覺啊!
懵逼於剛才的幻象,同樣也懵逼於自己此時的情況,許同輝下意識地就開始運氣。
哪怕是一個普通人都會對自身處於這樣的一種情況感到不安,會盡量盡可能並且是盡快地恢複力氣,至少是恢複一部分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