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之前,被命竅旋動的大部分是血,那現在,大部分就是“氣”。
清清的仿佛無半點雜質的血液在身體內自顧自地周流,從頭到腳,從腳到頭,遍及髒腑與肢體。
而與此同時,一種似無形似有形、似無質似有質的“氣”,在身體內,與血液既同又異地流轉著。
其中的小部分伴隨著血液一起周流全身,其中的大部分,此刻,卻是在命竅的帶動之下,在整個身體內,旋轉。
說不出是溫暖還是清涼。
也說不出是痛苦還是痛快。
許廣陵感覺整個身體,都在被“剮”著。
不是千刀,而是千千萬萬刀,也不是真正的萬“剮”,而是以最細微的方式,滲透著,是在滲透中,如水如霧如風一樣地,遍及整個身體的內部。
就這樣旋動著“剮”了不知多久,整個身體中的周流再次慢慢止息。
就在許廣陵以為會再次進入大定之中時,身體中氤氳著的氣,不約而同地向著心髒處聚集,而後,如同聽到號令,忽然地一凝。
由霧化水。
而那水,潺潺地流向一處之前並未被感知到的所在。
不是血管,而是氣脈。
最初,像是遇到了什麼阻礙。
但那阻礙就像一扇紙糊的窗戶一樣,被一衝而破。
流水潺潺向裏,漸漸地,就形成了一條脈道。
心脈!
水在心脈中流動,似快,似慢,總之不久就到了盡頭,然後,又一個小小的阻礙被衝開,溪水流注入另一條脈道,而這條脈道的盡頭,是小腸。
就這樣,由髒而及腑,許廣陵身體內的第一對髒腑,被打通,被連通。
自此之後,這對髒腑,再不是暗自地相互影響,而是直接地變成了一對“雙子井”,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此榮則彼澤,此損則彼援。
但這不過隻是開始。
那溪水,仿佛半點無損般,在身體內繼續潺潺,流向下一處脈道……
就這樣,髒,腑,氣脈。
直到,所有的髒腑都一氣連枝,被氣脈所連接,完全成為了一體。而後,挾著大勝之勢,那溪水由髒腑處,繼續向外潺潺……
胸口,胳膊,手肘,手腕,手心,手指。
後背,大腿,膝蓋,足踝,足心,足趾。
頭頂,耳朵,眉心,眼睛,鼻子,舌尖。
全身上下,從頭到腳。
一氣之間,毫無停歇地,一條脈道、兩條脈道……五條脈道……十條脈道……
髒腑,肢體,全身百脈,悉皆貫通!
許廣陵終於又再一次地進入了大定之中。
不知多久,許廣陵再次醒來,而全身的氣血,又再一次地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在許廣陵靜靜的觀注之下,命竅一如之前,由蟄而起,再次帶動身體的氣血開始周流。這一次,所有的髒腑與肢體,俱在感受之中,然而,卻又恍若無物。
沒有任何淤滯,沒有任何阻礙!
髒、腑、肢體、氣血,完全地連成了一體,完全地打成了一片。
然而,身體中,不止是髒腑,也不止是肢體和氣血。
還有骨骼。
特別是脊柱,那才是身體真正的中心和核心,也是身體最後的陣地。
清澈的血液,自在周流。
而遍及全身上下,幾乎無所不在的“氣”,就在周流中,慢慢地,遇上了阻礙,而那阻礙就是骨骼所在。
這一次,就不是之前那麼容易了,阻礙如窗紙,一衝而破。
現在,不是這樣。
像是水,往木頭裏滲,一點點地滲。
但其實這麼說也不太恰當,因為那“氣”不是靜態的,不是緩緩的,它是在命竅的帶動下,遍及整個身體的旋動著。
當它的旋動受到阻礙之後,忽然地,一下子,由散為聚。
其中的一小部分,仍然在身體內周流,遍及髒腑和肢體,但其中的絕大部分,卻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當般的速度,倏然聚集在一起,聚集在腰身處,然後向阻礙發起了一股腦地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