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身體重新清洗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徐亦山換上新的一套同樣幹幹淨淨一塵不染的寬袍長衣,吹著山間微微的清風,回到前頭的住處。
暮色已經降臨,許同輝那裏還是沒有動靜。
略作傾聽之下,徐亦山隻能聽到一片淺淺而平穩的呼吸聲,知其仍在酣睡便也沒去相擾,其實徐亦山現在有太多的話想問許同輝。
重新回到靜室,徐亦山端坐在地板上。
是有個坐墊的,三尺見方的柔草所編的墊子,那草也是徐亦山挑選的這裏最好的靈草,哪怕時日已久,這草墊依然還是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徐亦山凝神靜氣,以很正經的姿勢坐著。
他不是散坐也不是盤坐,而就是平坦地坐在地上,兩腿自然平放於草墊上,兩隻足心自然地貼合在一起,而兩手輕握成拳,同樣以輕鬆自然的姿態分放於兩腿之上。
然後,整個上身保持一種“彎曲中的端直”。
這樣的姿勢,全身的氣血能夠以一種最和暢的方式流轉升降而幾乎不受任何阻礙。
其實修者對站坐姿勢最講究的時候,莫過於人階的通脈境。
凝氣境的時候,氣還未生,更多的時候講究的是飲食滋補以及開架練體拳對於身體的進一步鍛煉,這個時期靜坐的時候本就不多,而就算有也隻是一種輔助。
主要地還是要“動起來”。
隻有到了通脈境,才講究行坐住臥,都有講究。
而過了通脈境,特別是來到開竅境打通了身體的幾個外竅之後,姿勢的講究,已經一點都不重要了,你是站是坐,是正是歪,都不要緊。
你隻要覺得舒適,就可以了。
身體上的舒適,心理感覺上的舒適。
那是人階的開竅境,更不用說徐亦山如今的地階大成。
事實上,如此這般端端正正地坐著,對於徐亦山來說,已經很久都沒有過了。
這也足以說明,他此時的鄭重以至於莊重。
凝神靜氣之中,徐亦山再次將感知集中於心髒處。
髒之為實,腑之為虛。
髒之為瀉,腑之為藏。
髒之若山峰,腑之如澗穀。
身體內,髒腑之間的氣血流轉,都是由髒流注到腑,再由腑流注到另一個髒,十個髒腑之間如此回環流轉,晝夜不息,無始無終。
所以但凡擁有高階傳承又有一定條件的修者,在選擇比較長期一點的靜修之處時,必然是選擇有山有澗有瀑有泉有草木而又生機盎然的地方,以便領略那種山水流轉、草木枯榮的意趣。
久而久之,於髒腑間的氣血流轉及相互影響,自有所得。
這也是地階第二境,煉形境的核心傳承之一。
當然,事實上這種流轉,通脈境就已經開始了,隻是到了煉形境時才會嚴苛地講究起來。
或者也可以說,“地階”的這個命名,和煉形境對於修行地的講究,本就有一份很重要的關係和牽連在。
但對那些缺乏傳承的地階修者來說,所謂地階的地,也就是簡單地指靈地而已。
《修行地擇選法》。
徐亦山師尊傳承給徐亦山的這一法門中,就記載了三上、三中、三下的九種福地。
而徐亦山現在的這個靜修地,勉強算是上品,但也隻是堪堪掛在邊緣,稍微嚴格一點地講究,都會落到中品裏去。
不過這已經是他通過靈眼,在東山所挑選出來的最好的福地了。
此時,感知之下,心髒這個山峰仿佛變成了一個完全晶瑩透明的水球,而這個水球正將其中的水,化為霧,一點一點地下滲到心腑之處。
白天那一粒藥劑之下,心髒已經大變,完成了又一次很徹底的煉形。
心腑卻還是依舊,感知得固然真切,卻無法像感知心髒這麼入微,這麼纖毫畢現。雖然和之前略有些改變,但改變並不大。
越過心腑,徐亦山的感知繼續向脾髒處遊移。
心腑的改變不大,被心腑滲注著的脾髒改變就更是微弱了,若有若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