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城。
陽光晴好,草木未凋。
周家家主正在小花園裏逗弄愛孫,忽地把愛孫朝脖子上一架,就站起身來,然後一臉驚疑地轉身向東北的方向望去。
三水城。
城主正與一幹手下在議事廳中議事,忽地麵現異色,什麼話也沒有地便急匆匆奔向了廳外,而他的兩個手下緊跟其身側。
三人來到外頭,目光交錯間,各自奔向了三個不同的地方,過了一會之後,卻都不約而同地朝向了一個方向。
櫛葉城。
藍家幾位族老包括族長在內,正聚眾於村頭的一棵老樹邊上喝著茶水聊著天,忽然地,幾乎所有人都在同一時間莫名一愣,而後,有人站起身來,有人伸長脖子,還有的甚至是抬起頭來,朝天上看。
並山城。
甜水城。
落鷲城。
……
整個安南郡內,以及周邊的一些城池,這一天的上午,但凡是修為達到了開竅境的修者,幾乎無一例外地,俱都感覺到了天地間靈氣的大規模湧動。
而後,不管他們之前在做著什麼事,這時,全都飛快地放下,隨即來到外頭,神情不一地看向某個方向。
……
徐亦山在州府盤桓了一些日子。
白天,他就在府城閑閑地逛著,這座城裏留有他太多的記憶,而畢竟告別百年之多,記憶中的很多物事,已經變得麵目全非,但也還有一些,依然保留著舊時的樣子。
徐亦山就穿梭在這些變與不變之間,神情似是淡然,也似有悵然。
撇除修行,在很多情感上,這位距天階真的隻差一步的地階大成者,和一般的普通人,並無太大差異。
城東,有一家肉餅子鋪。
童年時,徐亦山被師尊攜著,在那裏吃了一頓。
後來,遠赴靈境,修行歸來後,他自個又去那裏吃了一頓。
這一次,當徐亦山再想去那鋪子裏吃個餅子的時候,才發現鋪子雖在,人卻已經換了,當初的兩代人都換成了新的麵貌。
徐亦山還是買了個餅子。
介於他貴公子的樣子,店家特地小心翼翼又極為殷勤地給他做了最好的包裹,而當出了店,咬上一口,徐亦山神情中就不由得地微微一悵。
“我家好幾輩都是做餅子的,貴客您盡管放心,什麼都會變,咱家這餅子的味道,不會變!”
當年,那個走路已經略顯蹣跚的老店家,聽到他稱讚餅子的味道,不無自豪地這般說道。
也許,在那個老店家的手上,這餅子確實沒有變。
但現在,它變了。
變得有點偷工,也有點劣料。
其實變得並不太多,這餅子也還是可以,這從顧客仍然盈門就可以看得出,而且,顧客的數量看起來甚至比以前還要更多了。
但是。
以後,這裏是沒有必要再來了。
徐亦山微微感歎著,然後在心裏,在記憶中,劃去了一個從童年起保留至今的符號。
如是這般地逛著,徐亦山其實更多也隻是捎帶。
他在州府盤桓的真正目的,還是想和師尊多待一些日子,同時也有些修行上的問題要請教。
但一請教兩請教,他的師尊似乎已經煩了,他隻在州府待了七天,他的師尊就開始趕他,“去去去,別待這裏了,回你自己的窩裏待著,修行上真有什麼問題想問的,問你的那位師尊去!”
於是徐亦山就這樣被攆出來了。
回返的時候,徐亦山沒再走官道。
沒有意義。
該懷念的已經懷念了,再來回一樣地走著,對生命無疑是一種浪費。
浪費無所謂,有所謂的是,真沒有必要。
徐亦山直接沿著崤山山脈向南而行,這才是修者的趕路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