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老臣愧對殿下……”
碰的一聲，周丞相卻是做了自己多年來忍著的事情。
他猛地跪下，帶著幾分絕望與某種意義上的痛快，不住的磕頭，險些就是要磕出血的那一刻，卻是被四皇子一把攔住，周丞相看了過去，卻是下意識的想自己竟然會錯過了這麼久，四皇子身上也是有著葉氏的影子。
隻是那過於叫人震驚的，幾乎就是與賢親王六成以上相似的容貌太過耀眼，以至於誰也是不曾注意到，四皇子尚未長大的模樣裏，到底還是帶著幾分柔和的影子。
而這裏正是跟著他記憶深處的葉氏，近乎無比相似，更是不住的提醒著他，他當年究竟又是幹了什麼事情。
背叛了原配發妻，竟是將人交給了帝王獻媚求來了仕途上的平坦。
多年來的安穩日子，卻是不曾將這些日夜裏的折磨與無數次的夢中人的哭喊聲趕走。
周丞相忽的拿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荷包中的東西。
一塊還是泛黃，飽經歲月衝洗痕跡的護身符出現在他的手心裏。
護身符上的字跡在他眼中，變得更是無比的清晰，周丞相緩緩地撫摸著，但眼角已然流下了眼淚，他對不起她，就連她的孩子他也對不起。
說到底，當初要不是他將葉氏送出去的話，怕是四皇子也不是如今這般尷尬的處境吧。
周丞相根本就無法想清楚，到底宮裏頭又是有幾個人知曉四皇子的真實身份。
知道的人固然是可以礙於昭帝的臉麵，選擇乖乖閉嘴，但想著四皇子當時過於雲淡風輕的口吻，有那麼一刻，周丞相隻覺得心頭一股無名怒火在重重的燃燒。
正像是今日平南候所質問他的話一般，他是對不起葉氏的，不僅僅是娶了新人，更是叫她的娘家不曾拿到她的屍骨，叫人無比淒慘的死在了深宮裏，叫過去還是無比年幼的四皇子小心翼翼的避開那些宮人的蹤跡，自己去祭拜他的生母。
“錦溪，你是在怨我吧。”
周丞相兀的咬住了牙。
他這次舉動太過倉促，孫氏的話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
但既然四皇子有心離開深宮束縛，願意避開這場即將到來的爭奪皇位之亂的話，那他這個欠了四皇子生母不少的人，順手推舟，幫忙一把，又是哪裏不好。
說到底，她不喜歡深宮，她的孩子也是不喜歡那裏……
周丞相緩緩地將護身符放好。
等著東西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位置的時候，他也是閉上了眼睛。
意識也是出現了幾分迷離，下一秒，他像是聽到了有人在叫喚他的聲音，帶著幾分少女時候的嬌憨與清脆。
緊隨著一片黑暗的過去，他仿佛又是當年的那個書生，帶著幾分莽撞的跑去追求禦史家的女孩兒……
平南候府。
轟的一聲，屋內又是傳來了一片動靜。
外頭負責伺候的奴婢仆人，一個個的帶著幾分懼意，腿腳都是在發抖。
平南候夫人也是這時候過來，當下看著門的位置，便是眉頭緊蹙，帶著幾分古怪的語氣，她逐漸的問道，“侯爺待在裏頭，可是有多久了？”
有個還算是膽子大，比較能夠會說話的奴婢，也是大著膽子，湊過來說道，“啟稟夫人，侯爺在裏頭，也是快待了兩個時辰，怕是……”
後頭的話奴婢尚未說清楚，平南候夫人倒是已然想明白。
正是因為想通，她才愈發不滿的看向了大門的位置，當下就是走了過去，二話不說就是讓邊上的人給負責開門。
“這個、這個怕是不太好吧。”
“夫人，侯爺如今的脾氣不太好，怕是……”
與其說是不太好，不如說是非常不好。
平南候在裏頭待的那段時間裏，裏頭傳來的聲音不斷，幾乎就是要將所有人都嚇得厲害。瞧著動靜，要是平南候真心發火，不小心將脾氣發在了平南候夫人的身上，那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正是有著這般的可能，那些奴婢下人才愈發不敢讓這位進去。
說到底，平南候夫人的性子也是沒有好到哪裏去。
平日裏管理侯府也算是可以，不見出什麼差錯，卻是容易發脾氣，叫不少人都是嚇得厲害。
平南候發脾氣到了平南候夫人的身上，怕是根本就不可能叫兩人和平解決，早些年這兩位就有冷戰過，今個再鬧起來，怕是大家都是要受點兒委屈。
“讓開！”
平南候夫人挑起眉頭，聲音也是帶上了幾分冷意，“是你開，還是我踹開？”
“這。這怕是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