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穆夜池,恨不得讓他消失。
沒有經曆過他斷掉一隻手痛苦的人,沒有資格來評判他想要殺了穆夜池的強烈,他想要讓穆夜池從高高在上的位置墜落下地獄,求生不得求死無能。
他想剝了穆夜池的皮,想要抽他的筋骨喝他的血。在這之前,他會讓穆夜池失去一切,嚐嚐他承受的折磨。
蕭涼城緊緊握著拳頭,要不是因為江緋色就坐在對麵,要不是這個人,要不是因為他心裏還惦記著她,蕭涼城臉色早就因為恨意扭曲,早就因為無法控製而變成森冷無情的魔鬼。
比穆夜池還要可怕的魔鬼,因為那是因為心魔而扭曲的,所以根本就沒有回頭路。
蕭涼城握緊的拳頭慢慢鬆開,臉色隻是冷了幾秒鍾,沒有暴走。
是她,因為那個人叫江緋色,所以在迷失自己,在他絕望中變成魔鬼的時候,她就是唯一的希望。
“對不起,讓你……為難了。”蕭涼城的眼神恢複自然,隻有將心中的恨意一點點壓下去,直到消失,他才願意轉過來麵對江緋色。
他知道還不是時候,還不是時候,他一定會忍住。
他要變得強大,變得足以抗拒一切,他還會把屬於穆夜池的所有,全都討要回來,包括他想要的那個人!
“我有什麼好為難的,恨的是你,心有不甘心的是你,無法走出來的是你。”江緋色抬起小臉,靜靜看著麵色帶著笑意的蕭涼城,心中沉默。
她知道,蕭涼城的恨意不會因為她減輕,她也沒有資格去勸阻他放棄對穆夜池的恨意。
當初那件事是她親眼目睹,親眼所見……
至於之前他們發生過什麼爭吵,她沒有聽到,也沒有人跟她解釋,穆夜池不說,蕭涼城遠走離開。
她曾經想問穆夜池,為什麼要打斷蕭涼城左手,為什麼他變得那麼衝動失去理智,如此狠心無情。穆夜池回答給她的,是幾乎要把她咬死的力度,他把她狠狠抱入懷裏,卻一個字都不吭聲。
他們動手之前的事情,蕭涼城會告訴她嗎?
她等蕭涼城,最重要,是這個真相。
“你以後除了周遊,吃喝玩樂,什麼時候想要停留。”蕭涼城有意扭轉話題,想找個輕鬆些的事說話。
他和穆夜池之間,跟她無關,他也不想跟她有關。
江緋色鬆了一口氣,臉上沒有沉重的負荷,她在認真的打量這個男人。
二十三歲的蕭涼城有一張國人審美標準的帥哥臉,劍眉大眼,眼睛黝黑,清澈堅強,挺直的鼻梁,薄厚適中的唇不說話也帶著微微的笑意。
他五官沒有穆夜池那麼立體分明,要柔和幾分,也看起來令人比較有親切感。
這是個讓人一眼看到就覺得很溫暖的帥哥,高大卻不令人有壓力,相處起來會比較放鬆自然。
他穿著白色條紋襯衫,修身的淺色西褲,溫潤儒雅,隻有眼神裏的堅定令人知道這個溫和的男人,有一顆剛毅強大的內心。
比記憶裏那個站在陽光裏朝她微笑的男人多了幾分成熟沉穩,隻有眼睛裏的微笑沒有太大變化,身姿比以前清瘦了幾分,不顯瘦卻沒有從前那麼強健。
大概是失去左手帶來的疼痛經曆,讓他消瘦吧。
“怎麼了。”溫柔的聲音低沉,透著微笑。
江緋色收回視線,隻是輕輕的說,“好像瘦了些。”
“沒有瘦,減掉的都是多餘的脂肪,現在這樣我覺得比較適合。”蕭涼城遺憾的看了看空蕩蕩的左手,嘴角淺淺的笑了出來:“其實好像也沒多大的影響,是吧?”
他的眼神很認真,像是想從江緋色嘴裏聽到貼心的安撫,安撫他因為這條斷臂帶來的缺失安全感。
“還是有影響的。”江緋色實話實說,“雖然有時候實話令人討厭,但如果不正視實話,那就永遠都沒有辦法走出黑暗與麵對問題。”
蕭涼城臉色微微一愣,隨機嘴角勾了起來,比剛才輕鬆了些許,他緊皺的眉頭也鬆緩,“也許你說得對,我一直太在意這條斷臂對我造成的傷害和影響,我無法帶著它光明正大走在大街上見人,也無法正視它,總覺得它帶給我的都是負麵情緒。沮喪,悲傷,醜陋不堪,仿佛隻要走出門,看到它的人都是在嘲笑我,在同情我。”
“我知道。”所以她才等在L城,不願意踏出L城之外。
“丫頭,你知道嗎,我曾經覺得我的人生充滿黑暗,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整夜一整夜,孤獨的不願意吃喝,直到有一天我聽到媽媽說你在L城等我很久了,你在找我。”
“對不起。”
“不,不要跟我說這句話,最不應該跟我說這句話的人,是你。”蕭涼城打斷她的話,聲音帶著小小的要求:“不要躲著我不見我可以嗎?我不會逼你做什麼,我隻是想好好跟你說說話,見見麵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