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一色無纖塵,
皎皎空中孤月輪。”
月落柳梢頭,銀白染了他一身白衣,虛幻得不似俗世裏的凡人,如此幹淨美好的皮囊,到底是藏著怎樣一顆狼心?安歌步步緊隨,看著他的背影兀自出神。
山間隱約有青瓦白牆,咦,那不是浮雲山莊麼?那人與浮雲公子有什麼聯係?安歌皺著眉,正思索著,猛一抬頭才發現,秋月白繞過了大門徑直繞道牆後,熟練地越牆而入。
安歌看得目瞪口呆,誒?什麼天下第一公子?是實打實的小賊啊!不管了,挽起袖子,拉著裙角努力跳著攀牆,心中還暗罵這女兒裝礙事。好不容易爬上牆頭,不妙啊!
隻見有人雙手交叉抱於胸前,一臉怒氣,一動不動地盯著秋月白。再看那牆下那白衣壓著聲音咳了幾聲,蒼白的臉上泛著紅暈。安歌暗暗竊喜,做賊被抓了現行,看誰還說他是天下第一公子?
“牆上的月亮真有比較好看?”聲音幽幽入耳,安歌也是無奈,好像自己也是爬牆的小賊哦,不好意思的撓頭,笑,要笑得像個仙女。誠懇地點頭:“兄台不知,牆上的月亮真美,真美哈!”
那人也不看她,隻是再問:“那先生也覺得牆上的月亮好看?”
秋月白輕笑不語,咳了幾聲,暼見那丫頭咬著唇正忍著笑,再咳幾聲再咳幾聲。
這下惹急那人,見他眉毛擰在一處,忿忿出言:“那先生下次記得叫上若魚,這牆上月亮我也好生看看。”
秋月白自知理虧,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斂了笑容,歎了口氣說:“不過是去樓裏看看,無妨的。”
若魚頓了頓,聲音還帶著委屈:“哪有這種主子,讓人去守著破藥爐,自個兒跑去喝酒逍遙了。”
敢情是他們認識啊?!撲通一聲,安歌不幸地再次摔下,不同的是這次摔了個四腳朝天。一骨碌爬起,拍了拍塵土,笑嗬嗬上前套近乎:“小兄弟,那個,我也是跟著我們家公子爬的牆。不是什麼壞人,更不是什麼江洋大盜。”
這哪裏來的野丫頭,若魚一臉嫌棄:“什麼你家公子?先生什麼時候有個奴婢了?”
“那個剛剛,剛剛……”安歌笑得愈發諂媚,轉頭盯著秋月白問:“是吧,你收了我的賣身契的。”
秋月白看著她古靈精怪的樣子,莫名覺得有什麼觸動了。笑了笑也不回答,隻向若魚吩咐道:“在靜園給她安排個住處。”
“靜園?”若魚皺了皺眉頭,不解地看著自家主子,見秋月白點了點頭,也不說話。默默帶著安歌去收拾屋子,對著安歌始終沒個好臉色。
靜園不大,小巧精致,卻處處可見主人家的品味。安歌的屋子在小角落,也不像是婢女的住處,上好的家具,不菲的擺設,推開軒窗還可看到湖心的亭子,想必這是浮雲山莊的後園了。
安歌躺在床榻,輾轉反側目難合,腦子反複浮現阿姐臨終的樣子,姐夫的話不斷地縈繞上來。
那時,阿姐已懷著身孕,也不知何故鐵了心要來宛丘尋姐夫。回來時受了傷,憔悴得很,終日鬱鬱寡歡,問她也不說原由,反過來還要寬慰她。沒多久,阿姐生下小恕就走了。她再也沒有阿姐了,雖說自小沒有母親,幸而還有爹爹還有阿姐,可現在就剩她一個人了。
姐夫說,是因為秋月白,那個天下第一公子,她也曾崇拜過的人物,那個話本上才智無雙的白衣公子。嗬嗬,阿姐為了救他動了胎氣,他卻反過來與姐夫動手,害得阿姐受傷。可,他又明明可以救阿姐的,為什麼不肯?
細碎地聽有咳嗽聲,還有人喋喋不休的說話聲,不知不覺也會周公去了。
原來,靜園是秋月白的住處,那還點著燈的閣樓便是。榻上疊著幾層被褥,奈何若魚還抱著一床欲往上疊加。秋月白咳得撕心裂肺,奄奄地靠在床頭,搖頭製止:“你若再加,我怕是要被悶死了。”
若魚抱著被子索性坐在地毯上,累了一天,自家主子還不好些顧著身子,不免也要嘮叨:“我家先生又不怕死,還能喝酒吹風,到處亂跑呢。”聽著秋月白又咳得厲害,更是不滿,“你莫忘了你答應過穀主,現下小公子還小,你再怎麼也要顧著自己,這幾日生意上的事也甭管了,那酒是不許再喝了,喝藥也不許再忽悠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