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雲初起日沉閣,
山雨欲來風滿樓”
一夜無眠,抱膝獨坐到了天明。鼓了鼓腮幫子,深深地呼出一口氣,輕拍打自己的臉頰。好了,天亮了,安歌突然笑得傻傻的。
靜倚軒窗,皓腕玉手撐著腦袋,兩眼望著湖心的亭子。天灰蒙蒙的,清晨的霧氣彌漫,恍若萬物籠著層素紗。
也不知他如何?昨夜裏那閣樓動靜不小,隱約聽見清羽含怒的聲音,莫不是又醉了酒胡鬧來了?他身子似乎也不怎麼好,昨兒又是咳了一夜。
想到這兒,安歌不滿地嘟著嘴,暗暗把那人罵了一通。
雖說是在發呆,卻也豎著耳朵,時刻關注著外邊的動靜。隻聽吖吱一聲,那閣樓的門開了?!安歌猛的一下回身,連跑帶跳地推門而出。
秋月白站在那裏,還是公子無雙,溫文如玉。隻是誰也看不見他隱去的傷痛,誰也看不懂那個天下第一公子。
那身白衣太遠了,世人隻能仰望,連片衣角都觸碰不到。又何談看他寂寥惆悵?又如何撫他眉間愁川?
他是說書人口中不得了的人物,是雲中白鶴作伴的神仙。可安歌突然覺得,他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會有喜怒哀樂,也會難過。
她怔怔地看著他,一動不動地,恍若過了千年的光陰,滄海幻成了桑田,桑田裏又注滿了滄海水。
秋月白朝她笑了笑,清俊的麵容染著淡淡的倦意,卻又溫柔得如一汪春水。
她亦衝他笑了笑,擠眉弄眼狡黠如貓兒,隻是那笑容卻沒能通透到眼底。
“你去哪?”見他抬腳要走,忙忙喚住他。
“我去軍營一趟。”頓了頓,又說:“小念去清羽那了,若是無聊就去找紫蘇,切莫貪玩亂跑。”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安歌嘟噥了一句,又跟上他,賭氣一般地說:“那我同你一道,我是婢女當然是要跟著你。”
“莫胡鬧了,回來給你帶酒可好?”秋月白聲音低柔,如同哄小念一般,無奈中帶著寵溺。
“不好,”安歌湊到他跟前,眨了眨眼睛,笑得狡黠,“不敢勞煩先生,奴婢自己去喝就好。”
秋月白輕輕搖頭,不疾不徐地往外走,任著她步步緊隨。
至門外,早已有備好的車馬恭候,安歌一溜煙兒鑽到裏頭,生怕秋月白反悔似的。
若魚擰著眉去揪她出來,兩人又是一陣鬥嘴,這二人可真真是天生的不和。
好不容易勸住,一路上還是吵吵鬧鬧,讓人頭疼得緊,卻又是有種莫名的溫暖。
到了營前,總歸是消停了些。有將士來迎入鎮南王的大帳,一番虛禮客套,又飲了兩杯酒。
安歌隻覺的他們官家一套乏味的很,說是來飲酒,她一個婢女哪有這福分,王爺怕是連她都沒注意到吧。又瞅那若魚,裝著一臉正經,真虛偽呀!
安歌一旁哈欠連連,無聊得緊!見秋月白起身了,忙忙又搖搖晃晃地跟上,著實也沒個丫鬟模樣。
鎮南王有事也不陪同,隻是將人送至帳外。秋月白見安歌興致缺缺,便讓她自己尋樂,又囑咐她不可闖禍。
安歌連連應是,自小還未見過軍營陣仗,也是好奇得很,巴不得自個兒溜達。演了個乖丫鬟畢恭畢敬地送走了自家先生,伸了伸懶腰,回身。
見鎮南王一臉笑意看她,慌慌忙行禮,:“王,王爺,早上好!”原諒她一外族女子實在不懂他們雲澤一套,也不知是否不妥,悄悄抬眼。
鎮南王笑得很深,還帶著欣慰的眼神打量著她,良久才開口:“好生照看你家先生,這些年他身子愈發的不好了。”
雖覺得某名奇妙,安歌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也不知他是何意,認認真真地回了是,便也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