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雲紫塞三千裏,女牆西畔啼烏起。”
幾縷風聲蕭瑟,數聲枯鴉悲啼。
車輪子滾過石板路,兩側的繁華商鋪漸退,雲水的波濤依稀可聞。
一輛尋常無奇的馬車,正穿過街市,往城門口的方向而去。
忽聞得一陣歌舞喧囂起,纖瘦細長的五指輕輕地掀開車簾,那無門的花樓,上懸著畫堂春三字。
一眼,像曆經了上百年的滄桑,榮辱看淡。
當時年少,家破人亡,借著不多的資金,以及與師父行走江湖累積下的人脈,憑著一個點一滴地打拚,這花堂春才有如今這般模樣。
江湖人稱,浮雲公子是白道上的人物,可因這畫堂春也是飽受非議,畢竟靠著花樓起家的,亦不是善類。
秋月白倒是無謂,是非曲直何必一一向世人解釋,他不偷不搶,在這短短幾年,浮雲山莊的商號遍布天下,浮雲公子更是揚名天下。
如今再看,更是感慨萬千。
“先生,不進去看看?”前頭駕車的若魚緩緩地停下,轉頭對著車廂裏的秋月白詢問。
秋月白微微搖頭,笑得柔比春水,卻又涼徹心扉。
告別。
今兒離開特地繞了遠路,不過是想看一眼畫堂春,想看一眼……
可,不舍又如何?
他輕輕放下了簾子,淡淡地囑咐道:“走吧。”
聞言,若魚也不說話,隻是皺著眉頭,無聲歎息。
這麼些年的心血,哪裏是說放下就放下的。放不下又當如何?
若魚馬鞭一揚,車子快速地駛離的街市,在宛丘城外的大道上,塵土飛揚。
日落西歸,群山畏寒而嗚咽。
終於,要離開了。
別了,宛丘城。
別了,城裏的人。
樓上的女子,一身鵝黃羅裙,手扶著窗柩,靜靜發呆。
方才,她見那人的車馬離去,決絕而不躊躇,恍若這宛丘城中再無牽掛。
她麵向雲水看夕陽,溫暖的夕陽紅霞布下,她隻剩了個黑影輪廓,美好而又虛幻。
“安歌。”是站在她身後默默關注良久的紫蘇,她聲音還是那般動聽。
安歌悠悠轉身,不明所以地抬眼,麵帶疑惑:“嗯?”
“不去送送先生嗎?”紫蘇款款向前,看了眼那遠去的車馬,柔聲地問道。
“不了,我還有事要做。”安歌笑著搖搖頭,淡淡地答道。
紫蘇看了她一會兒,朱唇張合:“你還要在這裏等嗎?”
安歌指了指放在床榻上的包裹,笑著說道:“我是來與你告辭的。”
“你要去哪裏?”紫蘇又問,聲音依舊輕柔如風。
安歌轉身又看著窗外,雲水與天的交界處,還有孤帆遠影。她淡淡地笑著,目光堅定:“去我該去的地方。”
聞言,紫蘇愣了愣,複又笑笑。也透過窗戶看雲水,停靠著的畫舫婢女進進出出,布置收拾完一切,等著新的客人到來
“我沒有你勇敢。”紫蘇說道。
安歌看了她半響,這句話裏的遺憾如何聽不出?同為女子,又偏偏愛上了同一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