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聽著聲音,猛地一回身,猝不及防地,腦袋直接撞到了他的胸口,那一刻,天地間仿佛靜了下來。
愣了片刻,安歌忙拉著他往裏走,一邊念叨著:“怎麼出來了?外頭風大,別著了涼。”
秋月白輕輕地搖頭,靜靜地站著不動,嘴角依舊掛著淡笑,看著安歌柔聲地問:“你不回去嗎?”
“你答應過我的,不再趕我走的。”安歌立馬急了眼,揪著那白衣的袖子不撒手,嘟囔著說道。
秋月白愣了下,也知她會錯了意,輕笑著解釋:“我是說,天黑了,不回去歇息嗎?”
“不回!從今兒起,我就住這。”安歌憤憤地說道,不想再患得患失了,她要牢牢抓住那白衣。
自芳心淪陷,她對他的喜歡從不避諱,永遠沒羞沒臊,固執倔強地纏著他。但卻是一個往上湊,一個往外推——
隻因沒有人比他更清醒。
油盡燈枯之人,又有什麼資格握住幸福?又如何給她幸福?
最好的結局,該是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她依舊那美麗的格桑,而他,任是自生自滅罷了。
“安歌,有些事我希望你能明白。”秋月白垂下眼眸,微微歎氣,聲音無限悲涼。“我們終究是不可能的。”
在颯颯風聲中,她回身緊緊抱住了他的腰,抬頭望著他,又一拳輕輕捶在他胸口,吸吸鼻子:“不就一隻蟲子嘛,沒什麼大不了的。”
心跳挨著心跳,氣息縈繞,有熱淚濕了胸口的衣襟,秋月白顫了顫,卻一動也不敢動。
“你知道了什麼?”他的臉色突然變得更加蒼白,低頭喃喃道。
安歌抬頭望著他眼眸,努力使自己的語調更加平靜些,聲音亦是極淡的,隻是其中含的深情、無奈,及那抑不住的心酸。
“你說你的日子不多了,可是又有什麼關係呢。秋月白,我愛你啊,哪怕隻剩了一月,一天,還是一個時辰,隻要最後的最後還是歡喜的,那還有什麼遺憾的呢。”
秋月白低頭望著她,滿含柔情,亦是苦苦的掙紮。愛,不得!放,不下!
安歌突然淡淡地笑開了,故作輕鬆地說:“我知道,你怕我想不開,可那未免也太小瞧了我。你放心,若真有那麼一天,你不在了,我依舊會活得好好的,就遊山玩水,浪跡天涯去,連帶了你的份一起。”
“安歌……”如此這般的女子,叫他如何放得下?似乎有什麼開始鬆動,千言萬語無從說起。
安歌輕搖頭,緊緊環著他的腰,低聲說道:“你這一生至此,何曾為自己活過一回?你心裏明明有我,為什麼就不能同我一起?”
看著秋月白略顯痛苦的神情,安歌抬手,輕輕地撫著他的眉川,柔聲道:“人生幾何,去日苦多,凡塵一遭,歡喜就好。”
安歌聲音愈來愈低,低到塵埃裏,幾近哀求:
“秋月白,不要再推開我了好不好?”
月光如水,將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遠山蒼茫,同他們一並入了畫。
他久久未動,隻是蒼白著臉,失神地望向虛空,眼眸蒙了層霧般,深不見底。
張合的薄唇,許久終於聽見了聲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