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落照,大雁翅列長空。北風蕭瑟今又是。
舉目遠眺,忽生荒涼冷寂,看繁華消歇後,無限蒼茫。
時間如老僧入定,落日凝固,山河靜佇。
那雍容華貴的女子,站在盧令最高的城樓上,望著她守護的江山,沉默得仿佛要與天地化為一體。
獵獵秋風撫過,發絲飛揚。隻見她麵容略顯憔悴,然儀態仍是高雅從容,莊重大方,半老徐娘依舊華馥比仙,可想當年是怎樣的傾城傾國貌。
此時此刻,那個盧令最為尊貴的女子,獨倚斜闌。她的憂愁,她的隱忍,她的辛苦,誰又能懂?
她的燁兒失蹤已然半月,盧令剩她獨自苦苦強撐,應付朝堂上的悠悠之口,謹防不軌者的狼子野心,處處小心翼翼,時時嚴陣以待。
她左右不過一介女流,背負著整個盧令,委實是太累了些。可這是她燁兒的江山,她必須得守護下去,不惜一切代價地守護下去。
可她也是母親,操心國事的同時,更牽掛著她的孩子。那個她寵了二十年的孩子,那個盧令的王,此時正身處敵營,性命攸關。
還有一事,令她憂心忡忡,卻又無處可訴,隻得咽淚裝歡,暗暗憂慮。
緣由是一封密信,稍然無聲地出現在她的寢殿,讓她驚心的是,署名白蓮衣。
蓮衣。
憐伊,戀伊,念伊。
這二字,是昔日她與杜郎玩笑時所得。杜郎說,日後無論生兒生女,就以蓮衣為名,以示他的憐愛之情。
她本以為,等她退出風月場,會同杜郎成婚,生兒育女,過著柴米油鹽的幸福的小日子。如果,沒有白楚雲的話……
那麼,她現在該有一個孩子,叫杜蓮衣。而她也不過是個普通不過的婦人,同她青梅竹馬的情郎一起,沒什麼馨德太後,沒什麼白蓮衣。
可為何那人要出現,蠻橫地闖進她的生活,打亂了她的計劃。心安理得地拿她至要的人作為要挾,逼迫她生下了一個叫白蓮衣的孩子。
或許,待歲月消磨去她的棱角,久到她忘記開始的恨意,久到她習慣成為那人的妻,久到她突然某天被那人打動……
那麼,一切都會是另一種結局。她不一定是個好妻子,但定然會是個好母親。畢竟,那孩子在她懷胎的時候,也曾深深地期待過。
而如今,所有都化煙雲,隻剩難以消磨的恨。那人不該殺了杜郎,徹底地斷了她殘存的好感。
杜郎他是無辜的,他唯一做錯的,不過是愛她太深,深到無法自拔,才遭橫禍。
那人的愛,太過霸道,太過自私。不是什麼都可以依靠掠奪,那人不折手段,步步緊逼,隻會讓她恨得更深罷了。
如今,那人已經死了。早在九年前,那人已經身敗名裂,滿門抄斬。明明杜郎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可為何她半點也沒有報複成功的快感,反倒是說不出的哀傷。
白楚雲,時至今日,為何還是陰魂不散?是不是你要那孩子來尋仇?你想毀了我的一切?你又想奪走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