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風動,月往西。良辰美景奈何天,幾多愁,幾多憂。
俗話說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縱是這皇家也如此,是一呼百應的王又如何,還不是她那長不大的孩子。
她的燁兒,自小受寵又不諳世事,心思單純善良,幾句花言巧語就當了真,容易受人蠱惑欺騙。
尤是那白衣……
“我要去找蓮衣。”蕭燁抬眼對上她的雙眸,一字一頓地說道。
果然,她擔心的事。
馨德太後拂袖轉身,冷冷言道:“王上可別忘了,他是盧令的敵人。”
“他是我的朋友。”蕭燁眼神堅定,倔強地說道。
“朋友?”馨德太後冷哼了聲,似乎對這字眼極為的不屑。眸隱怒火,幽幽又啟朱唇:“他給你服毒,這也是朋友的作為?”
“不還好好的嘛!”蕭燁不滿地小聲嘀咕。
昨兒才回宮,母後便召集了所有的太醫,一個個細細地把過脈了,都說健康無恙,誰知母後還是存疑。
“聽話,別同那人走得近。”馨德太後冷聲道。
言罷,便負手緩步離開。月色如水,灑落在那精美的華服,猶如那廣寒宮中的仙子,高處不勝寒呐。
“母後,您對蓮衣有偏見,這不公平。”蕭燁突然開口,嗓音不大,卻又擲地有聲。
猶如是當頭棒喝,馨德太後渾身一怔,久久緩不過來。
偏見麼?
或許吧。縱使過去了二十幾年,她還是無法原諒,無法釋懷。所以,才會連帶那孩子一起怨。
因為太像了,他們父子倆太像了,行事作風都如出一轍。還有那該死的笑容,她看著就無法冷靜。
馨德太後故作鎮定,隻有那不禁發顫的雙手,出賣了她此時情緒的波動。
“母後常教導我,人君之道,清淨無為,務在博愛,趨在任賢,廣開耳目,以察萬方。”蕭燁緩緩開口,聲聲如訴。
負手而立,尤有君臨天下之勢,正色言道:“我……朕雖不及父王,可也分得清是非,萬不會胡鬧至此,置國家於不顧。”
馨德太後緩緩地轉過身子。她的燁兒,突然變得那麼地陌生。
原來,終究是會長大的……
“母後可知?那沙場上,屍骨堆積成山,鮮血流淌成河。其中又有多少是朕的子民!而真正劊子手是朕,是朕將他們送上的戰場!”
蕭燁聲音抑揚頓挫,從爆發的悲憤到無奈的哀鳴,仿佛是在控訴著什麼。
馨德太後怔然後退了一步,隻是輕輕地不斷搖頭,眼底閃過悔閃過愧,混雜思緒如絲如麻,難以言明。
“蓮衣沒有錯,他隻是想阻止戰爭,如朕所願的和平。”蕭燁緩緩又道,悠悠地望向遠方,無盡的黑暗。
而月白如銀,溫和地灑落一地柔光粼粼。
映著馨德太後的麵色愈發蒼白。蕭燁沒有撒嬌,也沒有裝傻,一反常態。
言語平靜無波,輕淡如煙:“母後,朕從來無大誌,不求稱霸天下,隻希望朕的國……長安!”
燁兒的願望。
是她錯了麼?
對燁兒雖寵溺,卻也嚴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