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飄飛,寒風徹骨,小亭遮不住。空氣中還彌漫著,泥土混雜草木的香氣。
他掩唇,輕咳。
一身銀白毛裘,風揚起幾綹墨黑的長發,隻是靜靜地站著便帶著華貴之氣。
她跪著,落淚。
花瓣墜了雨珠兒,似酒杯盛酒,醉的海棠嫵媚動人,楚楚可憐。
那女子嬌柔瘦弱,細腰不堪盈盈一握,跪行幾步,扯住那白衣角。
那白衣負手而立,欣長身姿可比天人,隻見他臉色冰寒,對那美人淡漠不理。
旁人若是看去,真真要歎一場,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辜負了這花前無月的好光景。
芸娘抬眸望著那白衣,秋波含情脈脈,滿麵淚痕,抽泣地道:“先生,芸娘知道錯了,當時年紀小,無知愚昧,真的沒有惡意。”
秋月白臉色一沉,閉目不答,往昔種種猶如昨日。
那是他從瘴林逃生後的不久,為了救小念而將噬心蠱移到自己身上,加之先前中了蒼術一掌,他幾乎是遍體鱗傷,命懸一線。
彼時的他,已經做好了死的覺悟。可是,他又不得不苟延殘喘地活著,因為答應過那人,要照顧好小念。
盡管活了下來,可他知道,這一生不會太長。怕小念的日後背負愧意,他選擇掩飾真相。
借沉迷美色之名,在紫蘇房中養傷。如此一來,無情無義的他,就算是離開了,也不會有人難過惋惜。
事情雖如他所願的發展,可不想竟也有節外生枝,差點讓他愧疚終生。
那日,清羽又一次找上門來,定要他給個說法。他的沉默不語,惹怒了清羽,遂將他揪出了樓外。
美人哭如雨下,悔恨萬分的模樣,低聲言語:“芸娘隻是想同紫蘇姐姐開個玩笑,沒想到……”
那日,紫蘇回屋尋不得人,焦急如焚。又恰好,太守大人醉酒,鬧著要紫蘇作陪,她一番安撫才讓他乖乖等在房中。
她又假作好意相告,說先生在廂房與人談生意,紫蘇不疑有他,果真匆匆下樓去尋。
太守垂涎紫蘇美貌不得,如此大好機會怎會放過?而紫蘇這一去,猶如羊入虎口。
花堂春雖為青樓,可大多是可憐人家的女兒,賣藝賣身全憑自己意。紫蘇更是尤比牡丹華貴,哪裏容得俗人玷汙?
如果不使些手斷,如何能得到那天人之姿的男子?
她是妒忌,妒忌得幾近發狂。憑什麼?紫蘇美得動人一舞傾城,仰慕者趨之若鶩。
而那人,她深深愛慕的浮雲公子。眼裏也隻有紫蘇,從來都沒有她。
先生在紫蘇房中流連數天,閉門不出。她也瘋了一般,恨不得將紫蘇碎屍萬段,踏入賤泥。
明明差點就成功了,不知若魚從何處得的消息,直衝入房間,將拚死抵抗的紫蘇抱了出來,更是將那太守大人給打了一頓。
也是那一天,她第一次看到紫蘇落淚,第一次看到先生生氣。而她,也被送到這荒涼的盧令。
本以為,在接近那白衣沒有希望了。誰知老天有眼,半月前突然接到消息,先生要暫住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