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那白衣施施然轉身,欲乘車馬去,親自接那鳳君來。
若魚早候在一旁,方才看自家先生,也有些許恍惚之意。想著先生素來淡漠,待人三分客氣三分疏離,哪曾這般的與人親近?
那女子他倒也認得,是錦都的花魁柳伶韻,與馨德太後花綰清、在水一方的老板鳳君。三人患難與共,雖無血緣關係也仍以兄妹相稱。
感情可謂是極好的,鳳君更為這兩個妹妹,淪為王爺的孌童。不過那鳳君也非是簡單角色,忍辱負重多年,終是扳倒了那皇親國氣。於十幾年前,迎娶了柳伶韻,兩人育有一女。
隻聽說那鳳君早年被打斷過腿腳,行動多有不便,更受不得長途奔波,卻沒想這次竟因先生的大婚,千裏迢迢的趕來。
若魚的唇角微微勾起,望著那白衣緩緩走了過來。想著,這新的一年可真好,所有的晦氣都拋在了舊冬,先生他終於也能獲得幸福。
真好……
秋月白心想著去將舅舅接來,這莊內雜事也不管了。隻是抬腳才走了幾步,忽覺得心髒處猛地一疼,微微蹙眉頓足,卻如錯覺,隻搖頭輕笑。
見那白衣停下,柳伶韻才回過神來,也無奈地笑笑,趕緊走了幾步拉住那白衣,柔聲說道:“不忙,就怕你這性子,才沒提前告知的。你且去忙婚禮的事,不必顧著我們老的。”
“伶姨才不老。”秋月白低聲嘟噥,嘴邊醞釀著一抹絕色的笑,看得人霎時醉了去。
柳伶韻桃腮帶笑,直道:“是是是,奴家芳齡十八,村頭一枝花……”
那白衣微微含笑,周身籠著一層淡淡柔光。若魚也跟著彎了嘴角,高高揮起長鞭,駕著車馬緩緩而去,他要將那先生的家人接來。
笑聲不聞聲漸悄,忽生的悵然,才下的心頭又上了眉頭。柳伶韻隻瞧那白衣如雪,玉樹臨風,往事悠悠又纏繞。
韶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昨兒繈褓抱,今兒新冠套……
柳伶姨自撫麵頰,眉頭輕輕蹙,幽幽感慨:“都說白雲蒼狗,日子竟是這麼地快。”
那些已然久遠的故事,卻仍猶如昨日,連那些酸甜苦辣滋味,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那年,她與綰清姐妹二人芳華正好,與哥哥同經營著在水一方的生意,仍籌謀著扳倒那可惡的王爺,好還哥哥的自由身。
那年,白楚雲還隻是官場新貴,綰清身側也有那教書匠,各有各的路,可偏偏卻是遇上了。
白楚雲鐵了心要娶,綰清鐵了心不嫁,二人同樣的固執倔強。後來因哥哥的緣故,綰清不得不嫁,所謂強扭的瓜不甜,其實也不盡然。
她記得,綰清懷著蓮兒的時候,坐在那亭中繡衣,神情是幾多溫柔……如果沒有那件事的話,興許這孩子也不會這般的苦。
白楚雲向來雷厲風行,絕不手軟,想得到的便要緊緊攥住。而綰清的性子剛強,是個寧折不彎的主,二人猶如石頭碰了石頭,總歸是要受傷的。
那個教書匠的死,終於使矛盾徹底爆發了,綰清心灰意冷,撇下蓮兒出走他鄉,從此再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