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已近西山,村口炊煙嫋嫋散。最後一抹的殘陽,餘暉斜灑在空寂的山林。她踽踽而行,步履不停,直往那曲徑深幽,漸行漸隱,最終消失在那一片蒼茫暮色中。
瞧那漫天飛雪如絮,千絲萬縷飄零。天晚也朦朧,地也朦朧,淚眼也朦朧。自那日的別離,思君如流水,如今寂寒情恨,痛苦萬分。
若魚緘默無言,隻緊緊相隨,默默保護著那女子的安危。因為他比誰都清楚,如果安歌有個意外好歹,最難過自責的莫不過他家先生了。
可那丫頭的性子倔強,執意要找什麼山野古廟,所以他也隻好做陪。不過轉念又想,安歌素日雖愛胡鬧,卻也非是任性妄為之輩,如此做的話也定有她的理由吧?
是的,這裏同她夢中所見景象一模一樣,連廟門脫落的漆皮都分毫不差,仿佛冥冥中有什麼牽引她到達此地。
在她輕抬酥手,準備叩響廟門時……門緩緩地自打來,就好像早已預料有客要來,早已恭候了許久。
小僧下山去了,是老主持開的門。隻見他慈眉善目,單手持禮:“施主來了。”
若魚的眉頭慢慢蹙起,略帶了幾分的戒備警惕,直盯著那老和尚問:“你知我們會來?”
老主持淡笑不語,和藹地看著安歌,仿佛是在等著她開口。
安歌也是滿眼的不可置信,此地此景皆如夢中,以至於她渾噩分不清真假,隻愣愣地站著,看著殿中的古佛。
佛低眉,滿目慈悲。
煙霧繚繞,紅燭垂淚……化了一灘白雪。
她伸手一抹,才發現已是滿臉冰涼。為何落淚了呢?她想或許是太過歡喜了。
她報以淡淡的笑,朱唇輕啟,語調平靜:“他在哪裏?”
老主持了然一笑,將二人引至殿後,指著那西邊的廂房:“施主想見的人,就在裏間。”
安歌滿眼溫柔,撫著不大顯懷的孕肚,輕聲地不知說了什麼。她抬腳,緩緩地靠近那房門……忽被若魚攔了去路,不解抬眸。
若魚自也是有他的思量,如今那穆風雖在牢中,可誰知會不會又留了什麼後手,總之萬事小心也不為過。何況他看這老和尚神神秘秘的,委實太過可疑。
如果她還是浮雲山莊裏的安歌,定然會因被若魚攔路而不悅,順帶二人再費上半天的嘴皮子,隻得等著那白衣從中調解。可自從那白衣不在,他們也沒那心情吵架了,反倒是異常的和平相處著。
所以,安歌隻是輕輕搖頭,雙眸直盯著那被夕陽籠罩的屋子,等來了若魚無可奈何的讓步。
她輕輕地推開了房門,撲鼻而來了濃濃的藥香,又摻雜著略帶陳腐的氣味。整個屋子昏昏暗暗,壓抑得令人心慌。
不大的屋子空蕩蕩的,所有的東西都一目了然。包括了這屋裏唯一的家具,一張半舊的木塌,以及那塌上的白衣。
一切仿佛就像是一場易碎的夢,她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會驟然驚醒,伸手枕邊又是一片的冰涼,以及那盼不到頭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