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愛(1 / 2)

在第二場大雪下過後的第三,李德祥發現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發現這件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那早晨,他像往常一樣到村南的河堤上去拉屎。拉完屎,他用隨身攜帶的棒子褲擦了擦屁股,其實,他屁股上也沒有啥東西。這麼冷的,拉完的屎早就凍在了屁股上,即便是用力擦也不定能擦得下來。

今年的冬可真是冷的出奇,用王德江的話,從光緒初年起,都沒有這麼冷的冬。對於王德江的話,村裏人都沒有任何質疑,因為他是村裏年紀最大的人,用村裏的老話,他走過橋都比村裏大多數的人走過的路多。作為村裏的後生,又有什麼資格反駁這樣一位長者的話。盡管,像虎子這樣的屁孩,並不能確實的明白王德江所的光緒到底是那一年的東西,可對於王德江今年的冬是最冷的一個冬,虎子還是非常讚成的。因為在虎子的記憶裏,今年的冬確實特別的冷,別的不,就拿凍紅薯這件事情,就能明今年冬之冷。

作為農村的孩子,在冬吃凍紅薯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其具體做法也很簡單,在頭一傍晚,把紅薯——當然,紅薯隻是雙水村這一帶對於地瓜的一種統一叫法,並不是紅薯就是一種紅色的地瓜,它還包括白色的,紫色。尤其是凍地瓜,要選擇白色的,因為白色的地瓜生吃更甜、為了更能確切的記在那一段歲月的故事,這裏依然不用地瓜,而紅薯。——放在牆頭上,第二一大早,上學的時候,拿著凍過的紅薯,在路上邊走邊吃。凍過的紅薯在保留紅薯原有的香甜的基礎上,還有一種像吃雪糕似的鬆軟,以及牙齒觸及到時那種冰冰的涼感。對於那個生活物質並不豐富的農村孩子來,能吃一個凍紅薯,已經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了。

可是,由於今年的冬太冷了,凍過的紅薯沒有了雪糕似的鬆軟,取而代之的是咯牙的硬,像石頭一樣。嚴格來,比石頭還要硬。虎子做過一個測試,用凍過的紅薯砸石頭,結果,石頭碎了,而紅薯堅硬如故。

對於農村人來,尤其是年齡大的,身體不要的老人。冬就是她們的鬼門關。如果能熬過冬,這一年就算過去了。所以,在冬,連一些棺材鋪也會把棺材的價格訂的高些。這些做棺材的雖是農民,沒有學過經濟血,可要的多了就貴,要的少了就便宜,這個最基本的經濟理論他們還是明白的。

在第二場雪來臨的頭一,王滿倉的娘,王德江的嫂子李秀麗,與世長辭了。王滿倉是在第二吃午飯的時候發現了。之前,他都是一三頓飯端到他娘那邊去的。早晨的時候,他敲了他娘的屋門,沒有反應。王滿倉很是擔心,苗桂花,老年人,一到冬就愛睡懶覺。再,這麼冷的,也就別打擾她了。到半上午再來吧。王滿倉覺得苗桂花的話有道理。自從苗桂花出計謀把王土改嚇跑,王滿倉覺得苗桂花的任何話都很有道理了。

中午,王滿倉又去敲他母親的門,當當當,敲了半個多時。王滿倉知道事情不好了。他找王利發幫忙,把門板卸下了,老太太直挺挺的在床上躺著,手腳冰冷,已經去世多時。

王德江知道李秀麗死的消息,已經是在當下午了,他一下子老了許多,連走路都很費勁了。他掙紮著,拄著一根拐杖,搖晃到王滿倉家。村裏人很少有人知道他和李秀麗的這層關係了,人們看到他的悲傷隻是當做是對嫂子的尊敬和不舍。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是多麼的難受。

他這輩子未娶,盡管村子裏對他有好多猜測和議論,可真正的原因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就是用這種方式向所愛的女人明誓。當年,若不是他跟著國軍走了,和她結為夫婦的就不是自己的哥哥的。其中的痛苦誰能體會?她能體會嗎?或許有過那麼一段時間吧。他不確定。不過,有一點他可以確定,在他哥哥死後,她是徹底的恨上自己了。女人啊,愛一個人時會愛的死去活來;恨一個人時也會恨的死心塌地。她可以恨他,她也有權利恨他,可他沒有可以恨她的理由,更沒有狠起恨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