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河(1 / 2)

在九六年的冬,何有發宣布了一件讓全村男人都興奮不已的消息。當然,不隻是男人,女人們也很歡喜。那是一個豔陽高照的下午,何有發坐在廣播前,照例的咳嗽了兩聲,用手指敲了敲話筒廣播裏傳出去梆梆的聲響,此時,村裏的人都還沒意識到將會有大大喜訊發布。王滿倉正蹲在豬圈裏接生豬仔,李德祥正牽著羊在麥地裏放羊,章步良正蹲在自家院子裏修理洋車子。

“各位鄉親們注意啦,現在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

何有發頓了頓,這是他從電視上學來的,領導人發言時,在到重要的事情前都會頓一頓。可何有發的停頓並沒有引起村裏人的興趣。王文瑞依舊收拾著家裏的破電視機,郭太曼也依舊劈門前擺放了好久的槐樹疙瘩。隻有王兆祥,停止了抽煙,用他那渾濁的眼睛注視著村支部的方向,:“草,剛交了提溜,咋又收費了?”

如果,我們明白雙水村幹部們的管理方法,我們就不會奇怪王兆祥會有這種想法了。一般來,凡是對村裏人有好處的消息,村幹部們就會挨家挨戶的通知。好事情嘛,通知的人高興,被通知的人更高興。弄不好還能得到一顆煙抽抽。如果是不好的消息,譬如交公糧,交提溜,交電費什麼的,村幹部們就會通過喇叭告知全體村民。隻是,何有發當上村支書後,還沒向村民們宣布過一件好事,所以,當他宣布下麵的這個喜訊時,竟把以往的告知方法給忘了。

“各位村民們,各位村民們,上級領導指示,從今年開始,從今年開始,咱們再也不用啦。”

消息一播出,村裏人都停下來手裏的活。王滿倉跑到堂屋裏問餘蘭聽到廣播裏啥了沒?餘蘭好像是不用了。

“俺也是聽廣播好像不用了。”郭太倉。可他不敢確定消息是否屬實,忙跑到大街上,他看到王滿倉兩手血乎乎的,衝郭太倉喊:“俺聽喇叭喊今年不用去了,是不是啊?”

“俺也不確定,這不出來打聽打聽嘛。”

街上的人越聚越多,男人女人,嘰嘰喳喳的,滿臉的喜悅,都在議論的事情。而對於虎子來,隻是一種村幹部組織的,一場村裏男人們的集體出行勞動。國家規定,年滿十八周歲,隻要是不上學的男性公民,都必須履行的義務。當然,為了照顧那些有腿腳問題的殘疾人,每個村會有三到五個閑置名額。也就是,每個村可以有三到五個的人不用去。在雙水村,隻有一個殘疾人,剩餘的四個閑置名額的分配成為一件棘手的事情。剛開始,王文成把閑置名額賣出去,現場拍賣,出錢多著可以得到一個名額,不用去。拍賣所得的錢,用在村裏的公共事物上。

連著競拍了三年後,有人檢舉拍賣所得的錢並沒有用在村內公務上,而是讓王文成給花掉了。王文成當然是死活不同意了,非要讓那個檢舉他的人站出來,當麵對峙。檢舉的人最終沒有站出來,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這麼一鬧,拍賣的方法是不可行了,李成福想出另一個辦法,抓鬮。把村裏所有有義務的人統計出來,製作出等同的紙蛋子。在這裏紙蛋子裏,隻有四個是空白的,誰抓到空白的紙蛋子,誰就不用去了。這個方法看似公平,可慢慢的,人們就會發現,村幹部的家屬們抓到空白紙蛋子的幾率明顯高於普通的老百姓。於是,人們開始懷疑抓鬮的公平性。可如果把抓鬮的方法給否決了,那些空白名額又該如何分配?後來,二占成想到一個及其不靠譜的辦法,他依然用之前拍賣的辦法,誰出的錢多誰就買到一個空置名額。隻是,賣名額所得到的錢不在讓王文成保管。把那些錢全部花掉,買東西,挨家挨戶的分掉。

盡管二占成這個注意聽著很不靠譜,可仔細想想,他這個辦法是眾多辦法中最為公平的一個了。所以,在虎子的印象中,每次之前,全村的人都有那麼一兩吃肉的生活。把分的的肉吃完,男人們也該外出了。走之前,他們會帶上全部的家當,吃的,穿的,睡的。有大白菜的人家拿幾顆大白菜,有蘿卜的人家拿半袋子蘿卜,然後是白麵,大米,木柴,鍋碗瓢盆,被子涼席,等等。收拾上兩,裝了滿滿的三拖拉機。男人們在村支部門口集合,王文成現場點名,都到齊後,王文成點燃事先準備好的一掛鞭炮,浩浩蕩蕩的大隊就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