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能回來了,在王奎被抓進監獄的第二個年頭,沿著當年他奶奶盧菊花走過的那條路。時過境遷,當年的黃土路變成了公路,路兩旁的野菊花也已不見。但是,話回來,這些變化都是微不足道的。尤其是對於何能這個在外麵闖蕩了多年的年輕人,這裏依然落後,貧窮。人們的思想和行為方式依然和他走時沒有太大的變化。
在村頭,他遇到了李成書,雙水村公認的文化人。在何能外出之前,李成書在他心中的印象極高。因為村裏人結婚時他是念結婚典禮的人,在整個村裏人注目下侃侃而談,這是多麼大的榮耀啊。現在,當他看到李成書依舊穿著藍的確良的褂子,頭上戴著瓜皮帽,腳上穿的依舊是自家老娘們做的鞋子時,李成書在他心中的印象一下子落了下來。
李成書差點沒認出何能。可不是,都快十年了。十年時間,長不長,短不短。就拿雙水村來,十年時間差不多是一代人的成長。王滿倉的兒子留根快要媳婦了,何有發的兒子何進權都已經訂婚了,還有郭太平的大兒子郭耀輝,何能走時才上學,現在都結婚了。十年時間,對於何能的改變,就李成書所看到的,也是蠻大的。當年那個勇猛的青年,現在身上多了些許果敢。用何能自己的話,這些年他改變最大的就是做事的專注和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韌勁。
未了,何能問李成書這些年有啥改變沒?李成書能有啥改變,年複一年的守著一畝三分地,吃喝是不愁了,可看不到的希望啊。現在的生活隻是昨的重複。如此單調的生活李成書他甚至都能預想到一百年後的生活狀態。
“我回來了,一切都會改變的。”何能自信地對李成書。
“就你?”
“不相信我?等著瞧吧。”何能,“我會給咱們村帶來不一樣的變化。”
當真,在何能完這話後的第三,雙水村確實迎來了一場變化,確切地不是變化,而是一場災難。事情要從何有發去鄉裏開會起。鄉裏領導用一種及其悲戧的口吻宣布咱們國家將要迎接一場瘟疫的災難。這場災難是從南方發起的,不過很快就席卷了全國。在一些大城市裏,尤其是廣州和北京,災情相當嚴重。雖然本地尚未發現疫情,可作為領導的,不能絲毫大意,要做到防患於未然。接著,鄉裏領導宣布,為了加強瘟疫的預防,每個村要建立一個臨時空房,這座房子要距離本村二裏開外。凡在這段時間從城市返鄉的人員,一律集中到臨時空房裏。要隔離觀察一個月,一旦出現感冒發燒等症狀,立馬上報。然後,村裏的街道和垃圾堆放處,要定時定點的用巴斯消毒液進行消毒。
在何有發把會議精神傳達給雙水村的村民時,村民們已經通過電視知道了這場瘟疫的罪魁禍首是一個叫非典的東西。通過電視畫麵,他們認識到了非典的厲害,但是,他們對非典認識也僅僅限於電視的介紹,總覺得這個東西離他們很遙遠。現在不同了,何有發這麼添油加醋的已宣布,人們都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平時那些看著何有發不順眼,老是跟何有發對著幹的人這次也加入了何有發的統一占線。在何有發組織村人在村北三裏處的空地上建造臨時房間後,沒用一的時間,村裏人就把臨時房間建好了。
房間建成後,何有發代表著全村人的意願,把何能關進了臨時空房。何能倒還乖乖的配合,把何能關進空房裏,他隻有一個要求,就是在房間裏弄一台電視。何有發發揚領導帶頭作用,把自家的大彩電給搬進了臨時空房裏。每,會有人給何能送飯去。用一個搪瓷缸子,裝上半下米飯,半下青菜。在距離房間五十米的地方,送飯人就不向前走了。他會用一根長長的竹竿子,把搪瓷缸子給送到門口,當何能自家拿進去。至於大便,何能就拉在房間裏事先準備好的空桶裏,等半夜沒人了,他在出門把桶裏的屎尿倒出去。
為了確保瘟疫不會擴散,村委會組織人,每對臨時空房進行一次消毒行動,然後在圍繞著臨時空房,撒上白石灰,一圈又一圈,一共十八圈。至於為啥是十八圈,而不是十七圈或者是十九圈。這是有依據的。依據的來源是一個算命瞎子的推導。算命瞎子,人死後要下十八層地獄,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可為啥人死後要下十八層地獄?而不是下十九層地獄?這是因為十八層是地獄的極限的。也就是,十八是萬事萬物所能承受的極限了。而作為一個病毒,在麵對消毒措施時,它能逃得過一道關,二到關,但它一定逃不出第十八道關。對於這個推導,何有發認為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