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明成太子語氣裏依舊是不屑和輕蔑,“你當上皇帝,把你生母追封諡號為聖母皇太後,殊不知早已被外麵當成笑資茶餘飯後談論。你當上皇帝後可有一日安慰日子過的?”
“我沒有對不起你。自古以來皇子為了皇位爭奪手段百出,就連父皇當初也沒少花心思和手段。我唯一愧疚的,不過是如夢罷了。”提到夢妃,惠帝語氣裏難掩失落和哀傷,“她明明是先遇到我的,為何反而卻愛上了你?不公平!不公平!”
“愛情本就沒什麼先來後到和公平,隻怪你沒這福氣和緣分。”明成太子攏了攏衣袖,“想必你也猜到今日是必死無疑了吧。怪隻怪你當初沒一刀殺了我。”
惠帝不怒反笑,“我為何要殺了你?有時候,活著比死了更痛苦。讓你十幾年如一日在那暗無天日的牢房裏蹲著,你深愛的女子早逝,你的兒子卻不得不開口叫我父皇,如果當初就那樣死了,豈不是便宜你了?”
“隻是,我還真是小看了你們父子倆,沒想到就是一個在牢裏一個殘疾了,還能整出這麼大的事,招兵買馬不斷擴充勢力。老天要亡我也沒辦法。”
“時間久了,總有人心可以收買的。”一直沒說話的宣承希開口道,“我娘的死,我當初從高處跌落險些喪命,都和你脫不了幹係。這麼多年,我一直恨著你。”
“我知道。”惠帝看著宣承希那張酷似夢妃的臉,“但哪個男子可以容忍自己身邊的女人懷了別人的孩子?我沒徹底殺死你,已經是最大的恩惠了。如今要殺要刮,自當隨你們處置。”
一旁一直站著的徐公公馬上護在惠帝身前,“你們若是要對皇上不利,就從老奴的屍體上踏過!老奴雖是一個太監,但這護主的忠心還是有的。”
明成太子看見徐公公格外憤怒,當初就是徐公公不動聲色地引他到了凱旋橋,然後被後將他製服,這才落了惠帝的圈套,“你一個閹狗有什麼資格在這開口說話?如今要殺你簡直易如反掌,你放心,我會命人找出你的子孫根,徹底燒毀讓你生生世世都不能輪回做人!”
徐公公果然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對於太監來說,斷了子孫根本就是損陰德的事,在閹的時候都會將自己的子孫根完好地保存著,等自己死了的時候一起入殮下葬,這樣投胎的時候下輩子就可以做個完完整整的人了,否則隻能遁入畜生道。
惠帝忽然笑出了聲,隨著他的笑聲越來越大,陡然間氣血不穩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滿臉的鮮血讓他的臉看起來多了幾分心酸:“你以為我會任你淩辱嗎?在你來之前我就已經服下毒藥,眼下正是毒發的時候,你看看,就是在這上,你依然是輸我一截。”
明成太子喝道:“快阻止他!”
宣承希一個閃身到了惠帝麵前,幾下就點住了他血脈的穴道,然後搭上他的脈搏,隨即搖搖頭:“這毒性早已侵入血脈,沒辦法阻止了。”
“哈哈……哈哈……”惠帝仰天而笑,“你們一個個都想我死,如今我就遂了你們的願,卻又偏偏不想讓我死了。真是可笑!你想這麼輕易地就做回這江山?絕不可能!”
“在天下人的眼裏,明成太子早就死了,你如今是以什麼身份麵世呢?父皇是留了遺詔,說若我百年後你還活著,就將皇位傳於你,可前提得是你活著。你如今活著,可又誰相信你就是明成太子呢?悄悄你現在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就是如夢站在你麵前也絕對認不出來。”
明成太子看著氣息漸漸弱下去的惠帝,“你以為我當真在乎這皇位?這麼多年來我唯一想的就是找你報仇,而不是要回這皇位。你以為吞服了毒藥我就拿你沒辦法了?你聽過死後鞭屍嗎?聽過西南蠻荒族有操屍蠱嗎?你就算死了,照樣可以和活人一眼,任我擺布!”
惠帝顯然也想反駁,可他此刻毒性以及侵入五髒六腑了,就好像沉入了海底,鋪天蓋地的水波將他死死壓在海底,每呼出一口氣帶回來的卻是更多的海水侵入肺部,手腳早已冰冷不已,在這彌留的最後一刻,他想起的卻是初遇夢妃時候她那一席純潔無邪的白紗,南瓊聖女的衣衫,可真漂亮啊!
“皇上!”徐公公在一旁哭著,那尖細的嗓音這樣哭起來分外的刺耳,“老奴伺候皇上幾十年,如今皇上走了,老奴也沒什麼牽掛的了,跟過去去地府伺候皇上去!”言罷拿下掛在柱子上的寶劍一抹脖子,緩緩倒在了惠帝的腳下。
“倒沒想到還有人對他忠心如此。”明成太子的語氣裏聽不出喜怒,“他想這麼容易死?我絕不同意!”
惠帝早已遣散了麒麟殿裏的宮女太監,如今隻剩下宣承希和明成太子,夜裏的風將蠟燭吹的忽明忽滅,平添了幾分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