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青衫的女孩麵無表情地抬手飲下早已涼透的茶,那還茶是第一次泡,濃重的褐色漾在茶杯裏。
窗外的雨愈下愈大,彙集的雨水從竹舍的屋簷流淌下來,倒影在她的眼中,冰涼一片。
白發的男子輕歎了口氣。
“成零,不苦嗎。”
女孩搖了搖頭,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聲音沙啞地說道:“這裏更苦。”
“你真的沒辦法原諒他嗎?”
她譏諷地笑了,“原諒他?”
我所受到的一切屈辱與不堪,都是因為他,要我再去愛他?
她極其緩慢地搖了搖頭。
不可能了,我的眼淚流幹了。
我累了。
呼——
累死我了,師父,我要吃飯!
日正當頭,中伏的太陽正毒辣的很,一個身著綰色輕衫的女孩氣喘噓噓地扔下肩上背著的一大捆幹柴和在竹籃裏的草藥,接著她的肚子又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不過竹屋裏的人隻是模模糊糊地應了一聲,就沒了聲響。成零隨手擦了下額頭上的汗,突然在空氣中嗅道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皺了皺眉頭,推門而入。
緊接著成零把門默默關上。
然後把門再推開。
接下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放聲尖叫來表達看見了一具男屍的驚恐。
成道子斜眼看了她一下,滿不在乎地說道:“叫吧,叫破嗓子估計就能把他震起來了。
“嘁。”成零撇了撇嘴,“我還怕我喉嚨啞了呢。”
成零強裝鎮定地向前幾步,便看見竹床上那具“男屍”潔白的胸膛上插滿了銀針,仔細看去,那些銀針還在微微抖動。
她不禁鬆了口氣,“什麼嘛,原來還活著。”
男屍的臉龐被他滿頭的墨絲遮蓋著,看不清楚長什麼樣子。成道子懶得給他弄,成零也懶得給他弄。師徒倆靠一塊盯著半死不活的男人看了半天後,成零百般聊賴地往成道子身邊靠去,“師父,我餓了餓了餓了……”
“什麼話!”成道子聽聞此言痛心疾首,“為師今天早上去散步,就遇到這個衰神被人追殺,念著這小子穿的好,大概是個大戶人家才救下來,現在這身老骨頭都要散架了,你還支使一個老人家去給你做飯?”
“那你倒是說說你除了這頭白頭發,還有什麼地方稱得上是一個老人家!”
成零看著成道子臉上光潔到沒有一絲皺紋的臉,不禁有些咬牙切齒。
“為師不是告訴過你嘛,我這修煉的功法奇特,可保容貌青春不老,其實為師已經有一百多歲了。”
“說了半天,其實就是你不想做飯!”
成道子撫了撫他那長及迤地的白發,微微一笑,接著就朝成零翻起白眼來,“略略略,就是啊,你能拿為師怎麼樣?”
成零靜默片刻後默默歎了一口氣,說了那句第一千零一次的話,“有你這個師父真是讓我感到寒心。”
“咦……”
她不耐煩地轉過身去說道:“我都答應做飯了,又怎麼了啦?”
成道子彈了彈“男屍”身上銀針,接著將它們盡數收回,“這個人好像快要醒了。”
成零收回跨過門檻的腳好奇地湊過去,果不其然,“男屍”的手指微微動了動,過了一小會,他伸手把掩在臉上的墨絲盡數撥去,睜開了眼睛。
成零愣愣地看著他,口吐道:“妖孽啊……”
這話說的是真沒錯,雖然打我有記憶開始就和成道子一起隱居在源道山,但又不是沒有出去過,見過的人不計其數,但在我眼裏,成道子決對是我長這麼大以來見過最好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