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無形的重壓盤結在胸口,他隻覺得就像是有一雙大手用力將自己摁住,那個聲音在耳邊不斷響起。
……日月換天,……日月換天。
放勳猛地從床上坐起,順暢的呼吸讓他感覺從夢裏解脫了出來。他拉開帷帳,背心已被汗水浸濕。
“來人,來人!”他的聲音不大,卻在整間殿內響起。可奇怪的是,叫了兩聲都沒有人,想是侍者們又在殿外睡著了。
放勳是一個極為體恤下人的人,之前偶爾也遇到這種情況,他想起侍者們日常辛苦,打個不要緊的盹並不是什麼大事,便沒有再叫。他揉了揉頭,準備繼續躺下。
忽然,他注意到大殿正中的簾子微微動了動,簾子後麵,露出了一雙白白嫩嫩的小腳丫。簾後的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發現了,隻好把腳藏進簾子內,迅速一雙小手,用簾子把自己包裹起來,緊緊屏住呼吸。
放勳早就注意到了這幾個小動作。他笑了笑,也不吱聲。隨後,便熟練地從枕下拿出一個木頭做的烏龜,隻不過烏龜下麵有兩串軲轆。輕輕一推,它便往前滑出老遠。
“哎呀,這可真是一個好東西,還能自己跑呢!”放勳將這小烏龜在床沿邊滑動著,故意放大了聲音,邊推著還邊斜著眼往簾後看。
簾後的人終於按奈不住了,晃著小身子幾步跑到床前。
“父親!”宣兒跳到了放勳的懷裏,把那隻木烏龜拿到手上把玩起來,另一隻手又輕輕揪了揪他下巴的胡茬兒,咯咯地笑著。
“就知道是你這個鬼丫頭!”放勳搓了搓她的腳,緊緊地給她捂上被子,“大半夜的怎麼光著腳跑來了?”
宣兒側過身子,歪在父親懷裏,奶氣奶氣地說道,“我想妹妹了。”
放勳為宣兒搓腳的手忽然停住了,眼裏飛快地閃過一絲不安和擔憂,隨後眼神又變得柔和。他摟著女兒,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妹妹會回來的,會回來的……”
宣兒抬頭望著父親,隻覺得他今晚的眼睛比其他時候都要亮一些。可夜裏明明是黑的,怎麼會更亮呢?
她慢慢睡著了,放勳沒有差人抱走她,而是給她蓋好了被子。隻是放勳自己再也睡不著了,便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他開了門,走到外麵的台階上。月亮還在天上掛著,剛過了月圓之夜,此時的月不甚滿。
值守的匕奴正打著盹,被開門的響動驚醒,意識還沒清醒過來,便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立在自己麵前。他隻顧抬著頭,並未注意到自己。
匕奴嚇得一哆嗦,“域王,奴有罪!”
“叫司天官明日一早來見我。”放勳並沒有怪罪,而是對跪著的匕奴命令道。
“是。”匕奴急急忙忙往外走。
“等等,”放勳忽然想到了什麼。“把督令官也叫來。”
匕奴隻點了點頭,準備下去傳令。
王上很少會在半夜讓自己去叫人,而且還是傳司天官和督令官這兩位緊要的人,不知發生了什麼大事。匕奴隻敢在心裏猜著,腳步卻不停地往前走。
次日一早,司天官和督令官便已在殿中候著。放勳高坐大殿之上,輕聲說出了昨晚在夢中所聽見的那兩句預言。
“域王,近日確是在一些部落有這樣的預言。不過,傳言者極少,我也是前幾日才聽到。”司天官墨祥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