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涼如水。
雖然院中一絲風也沒有,但重華就是感覺到一陣陣冰冷襲來,沒過他的手和腳,刺入他的胸口。直到他感覺自己的心一陣堵得慌的時候,重華忽然覺得一陣愕然。
其實,院中一點兒也不冷。不知為何,自己卻覺得冷了不少。
周圍的屋子裏,早已一片黑暗和安靜,想必,大家都正沉沉地睡著,隻有自己睡不著,幹脆出來透透氣。
重華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睡不著,最近發生了好些事,特別是今天。本以為將卿雲帶到無契那裏,便可以查出些什麼,讓卿雲也讓自己明明白白地待在王都,不至於什麼都不知道。
但卿雲的反應又讓重華十分疑惑,甚至還有些不安。到底是她不信任自己,還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又或是無契的原因……
從離開無契的木屋,重華對於這個問題的考慮便從未停過。他清晰地記得他們離開時,無契以往總是藏著一股深邃透亮的目光竟變得無比柔和。
“你們以後每月來這裏三次,我教給你們一些東西,日後或許有用。”在離開時,無契看著他們幾人道。這個須發蒼白的老頭兒並非是與他們商量,而是幾近命令的口吻。
對於重華來說,他並不在意無契的什麼語氣,隻是詫異於他所說的這個決定。無契是何等人,以往他的徒弟墨祥來見他時,都需要等待無契提前的通傳,無事絕不會來這裏打擾他,以至於在無契雲遊六域的這十年,墨祥與自己的師父連一麵都未曾見過。即使他回來,也並不願去見他們。
別說自己的徒弟,就連祀宇大典前夕,域王想請他見一麵,都被無契明明白白地拒絕了。後來若不是觀禮場上出現了卿雲那些事,或許這老頭兒依然不會現身。
就是這樣一個來去無影蹤的人,竟然自己與卿雲、弄知三人每月去後山木屋三次。雖然無契並未說到底會教他們什麼東西,但重華隱約感覺到,無契拿出手的東西並不簡單。
能得到前任司天官如此青睞,按理說這是一件天大的榮幸之事。但事情來得越是這樣突然,重華的心就越是不安。
若是防在幾日前,重華定會更加坐實卿雲是下一任司天人的想法,隻會認為這是無契在培養自己的司天人後輩。可既然墨祥此前已經明確地在自己麵前否定過,重華已然相信卿雲的確不是什麼司天人。
在這件事上,他還是相信墨祥的。
正是因為如此,重華絲毫猜不到無契這樣對待他們三人的動機,才覺得愈發沉悶。再加上今日在後山,發現卿雲在對自己的身世這個問題上,似乎有事瞞著自己。一想到這裏,重華這整日的心思都有些無法釋懷。隻覺得有些迷茫,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以前在村子的時候,若是卿雲不願意說什麼,重華定不會強求她。可現在不一樣,這關係到她的安危,不知道最真實的卿雲,就無法更好地保護她!
今日在回來的路上,兩人並沒有說太多的話。主要是重華的話少了許多,卿雲也不知怎的,竟也沉默了一路。似乎誰都不願打破這個僵局,先開口說些什麼。
回來後,重華好幾次鼓起勇氣,想要去敲卿雲的門。可他剛跨出自己的屋子,一雙腳就如同被綁在了地上,挪動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