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位蕭妃娘娘是嘉善元年進宮的,到如今產下皇子坐穩正妃一位,我們私下常常說這蕭氏不日定要越過常貴妃去了。”涵春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惋惜,我想我能猜出她的心思。
皇後之下便是皇貴妃、貴妃,常氏雖然有貴妃之尊,可謂後宮中太後之下第一人,但自太子府產下大皇子後再無所出,算算也有八年了,而蕭氏六年裏孕育一子二女,孰輕孰重顯而易見,這位常娘娘當是被聖上冷落許久了吧。聽聞常氏長聖上兩歲,難道他是一個喜新厭舊的薄情帝王?
我微微歎息一聲,幾番惆悵掠過心頭。
涵春似乎看出我的心思,握著我的手笑盈盈道:“公主啊,蕭妃雖國色之姿,可依我看在你麵前也算蒲柳了。除了今年春新選進宮的宮嬪,您是年輕貌美,又是正宮之主,皇上定另眼看你。”
我亦笑著與她說話,將此番心緒抹過,而心中卻微微一涼,後宮之中獨獨不缺絕色美貌,光有一副皮囊能做什麼用呢?也如涵春所言,我在眾妃麵前年紀尚小,又加舉目無親,似乎怎麼算,我都是一個弱者。
“臣傅銘參見公主殿下。”傅銘在門外隔著厚厚的棉簾向我請安,他不似妻子那樣熱情活潑,總將一切規矩都拿捏地細細。
我看一眼涵春笑道:“王爺有事嗎?”
傅銘似乎停了一停,隨即道:“聖上旨意,元月初一將親臨王府迎親。”
我霍然起身,難以置信地看著涵春道:“怎麼有這樣的規矩?”
涵春腆著肚子掀開簾子出了門,片刻後回來與我道:“王爺說欽天監算出公主您是福星臨世、鳳凰來儀,上表請奏後,聖上與太後共同商議才有此決定。說是如此才算對天地的尊敬,便可有我朝萬世平安。”
我隻覺有趣,轉而一想,輕聲笑道:“欽天監無事算我做什麼?”
涵春也是一臉茫然,想了半日也不得解,遂拉著我說些別的玩笑。可我卻隱隱覺得其中有著蹊蹺,不過既沒說我是災星,便當是有人暗助於我,如此我這個皇後當真是名至實歸的一國之母了。嗬……我才來而已,怎麼能結下這樣的好緣分?
之後幾日宮裏陸陸續續有人前來,或管教女官或司儀禮官,一個個都極其耐心地與我講著各種規矩和禮製,許是我從小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漸漸的便把一切都記下了,甚至……忘卻了從前的規矩。開始成為天朝帝國的人,我卻並不因自己的“忘本”而憂傷,本來我就是帶著愉快的心情離開的。
除夕那夜,王府中張燈結彩,卻少了幾番迎新之喜,此刻夜半已過,府中上下都忙碌而緊張,卻非為了我的大婚,原來涵春不小心腳下一滑,不足月的胎兒就要出生了。可也因了早產,她折騰了許久還是未能產下胎兒。
我帶著侍女匆匆來到正房,傅銘正焦急地等在廳堂,乍見我有幾分詫異,低著頭不敢看我一眼,口中道:“公主殿下該早些休息,明日聖駕便要駕臨了。”
我莞爾一笑,悠悠道:“多謝王爺關心,不過此刻本宮更擔心姐姐和她腹中孩兒的安危。”我語畢便抬步入門,這是我來天朝的第一次逾矩,尊貴之體豈可入血汙之室,何況我明日便要大婚。
傅銘有心阻止卻無力阻攔,眼睜睜看著我進入產房,連一幹接生穩婆和婢女都嚇得目瞪口呆。我卻握著涵春的手溫和道:“姐姐不要怕,從前我的嫂子也是早產,如今不也是好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