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赤夏珄不止一次的想過舍了這天下與他的師父一起浪跡天涯,看花開花落雲卷雲舒,他一點都不喜歡當皇帝,所以對於師父驚瑤掌權的事他一向都沒什麼芥蒂,他甚至覺得,如果驚瑤喜歡,這天下給了她又如何?反正百姓從不在乎到底誰是皇帝,他們隻要上位者能夠帶給他們安定的生活那便是好的。
“我好恨你。”
獨自站在窗前,赤夏珄看著自己左胳膊上那數不清的被刀割出來的傷痕心中一陣刺痛,那些傷已經都好了,隻是他的心卻永遠都無法愈合了。
從前,他總是天真的以為隻要自己長大了,找個機會去了自己與國巫師徒的身份,他便可以永遠和國巫在一起,誰知真相總是叫人肝腸寸斷,而那些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烈烈如火般的愛意,情不知所起,也終將不知所終了。
他知道,他和她永遠都不再有可能,且不論對方到底對他有沒有一星半點的男女之情,隻說國仇家恨,就已經是橫在他們麵前的一道深淵了。
肅風和肅雲兩兄弟已經被他怒斥著趕回了將軍府,不知為何,他今晚一顆心尤為焦躁不安,像是要出什麼事情似的。
在他心中,盡管他恨著明安十三,卻也愛著對方,當日在密牢時他對她說下那番絕情的話也不過是想要保留自己最後的一點尊嚴。
事實上,在他這裏,她的安危遠勝過他自己。
月上中天,深吸了一口氣,赤夏珄平緩了一下自己的心緒,近些日子他的頭愈發疼的頻繁,好些時候他在休憩的迷迷糊糊間都想著就這樣睡過去算了,可隻要一想到邊疆的戰火,他身上還肩負著黎明百姓的安平日子和明安十三的安危,他便又能撐著醒過來了。
就算是死,他也要把自己身為帝王該做的事情做完,安排好一切,這樣,他才能放心的閉眼。
想到這些,赤夏珄最後深深望了一眼將軍府的方向,隨即他轉身向著書房走了去,那裏還有堆積如山的奏折等著他,對於慶蘭國在邊疆的騷擾,大臣們大多都持議和態度,議和無非就是割城送地,要麼就是和親。
從前先皇在的時候,若有敵來犯邊疆,滿朝文武何曾有人敢說一句議和?然如今他繼了位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這些人就萌生了議和的念頭,想來大多都是根本沒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又或者說,大臣們在他和沈九重之間選擇了沈九重,而沈九重在等著自己求他。
前幾日,傳回慶蘭國陳兵邊陲,大肆侵擾邊疆城池,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時,赤夏珄當即就決定出兵,他在大殿上問何人願意出戰,滿朝文武,竟無一人回話,後來沈九重輕咳一聲打破了沉默,說既無人肯出戰,不如議和。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開始跟著附和起來。
這就是帝王無實權的悲哀,整個赤夏國一大半的兵權都被沈九重掌握著,當然,從前國巫驚瑤在的時候,驚瑤與沈九重是各自掌著赤夏國一半的兵權的,可就在國巫驚瑤出事的當晚,沈九重趁亂就奪了驚瑤的權,而那時候一心想著自己被驚瑤欺騙的赤夏珄絲毫沒有察覺到這一切,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死死盯著與自己對視的沈九重,赤夏珄強忍著心口的不適移開了自己的目光,他鷹一樣的視線逡巡著一圈底下的人,斬釘截鐵地說了一句:“除非朕死了,否則赤夏國絕不議和!”
說完這話赤夏珄便甩袖離開了,等到了寢殿,隻他和長喜兩個人時,他終於撐不住倒在了床榻上,這一睡就是兩天。
所幸長喜將所有人都瞞的很好,絲毫沒讓新皇身子有恙的消息泄露出去,對外隻說是赤夏珄在處理極重要的事情,誰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