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安十三是如何謀劃這一切的她半點都不知道,她隻曉得自己不過是在翠雪苑鬆竹林邊的小路上站了一會,連翠雪苑的門都沒進去,待她回了錦瑟宮不到半個時辰,翠雪苑就傳出消息說裏頭的姑娘在鬆竹林邊的小路上摔了一跤,眼下孩子已經沒了。
再後來就是宮人依著現場留下的痕跡查到了她的錦瑟宮,從她的寢殿裏搜出來半瓶茶籽油,那茶籽油與翠雪苑鬆竹林邊害得明安十三滑倒的油脂一模一樣。
茶籽油是天潢貴胄的象征,整個赤夏國,除了皇族能有這東西外,剩下的唯一一個便是威遠將軍府,沈沅芷身為威遠將軍沈九重的獨女,又是宮中受盡冷落的新妃,有了這一層關係,她謀害明安十三肚中孩兒的事情已是板上定釘,赤夏珄甚至容不得她半句解釋,直接下令將她像囚犯一般關在了錦瑟宮,派了重兵把守,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能進出。
翠雪苑。
明安十三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女人流產竟是這般要命的事情,相比冰蛇蠶蠱帶來的痛楚竟是不相上下,隻是後者折磨她時她還能忍住不叫人發現,可流產她卻實在忍不住了,就像有一隻手要將她的小腹生生從她的身體裏撕扯出去。
“阿珄,對不起。”
暈過去前,她倒在赤夏珄的懷裏衝他道歉。
可那時候的赤夏珄並不知道這句對不起裏麵的真正含義,他還以為她是在為沒有保住兩人的孩子而自責。
隨後的幾天她迷迷糊糊間醒過幾次,每一回她都以為自己是最後一次睜眼,醒了以後也不說話,隻靜靜地用一雙含了眼淚的眸子無聲的柔弱的看著赤夏珄。
從前明安十三在他麵前總是堅毅的,一副不需要任何人的模樣,這般柔弱的她,是他第一回見著,於是心中自然萬般的憐惜,怕她醒來見不著他,所以他就一直守在她身邊幾夜未曾合眼。
天氣愈發的冷,這一天明安十三醒來的時候外頭已經開始下霜了,因著禦醫的診治,這幾日她已是好了許多,赤夏珄怕她躺在床上悶壞了,故此在窗邊命人放了張軟塌,眼下她正斜倚在塌上,屋裏放了火盅,叫人半點感覺不到寒意。
“阿珄,我要報仇。”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光禿禿的枝椏上,像是不經意間輕飄飄的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赤夏珄正在給一顆金絲棗去核,聽了她這話,他手中的動作一滯,下一秒應道:“好。”
事實上這些天他一直沒處置沈沅芷,為的就是想要等她好起來的時候再與那人算賬不遲。
對於她,他從來都是有求必應的。
錦瑟宮。
這幾天沈沅芷連錦瑟宮寢殿的大門都沒能出去,赤夏珄派了人將宮殿圍的鳥飛不入,連同她從將軍府帶來的一眾人皆被看押,就算她有心想要通知府裏沈九重留給她的人也毫無辦法。
是她輕敵了,她想著翠雪苑的那賤人反正命不久矣,所以她才一直忍氣吞聲,卻不想她左等右等沒等來這人的死訊,卻等來了對方懷孕的消息。
若她再謹慎些就好了,也不至於被那賤人暗算了這麼一遭。
眼下,這會兒赤夏珄正扶了明安十三站在錦瑟宮的門外。
“阿珄,你就在外麵等我,這是我與玉妃娘娘之間的恩怨,我想自己解決。”
“可是……”
“別進來,阿珄。”
話音落下,沈沅芷便放開赤夏珄的手獨自進了錦瑟宮,就算赤夏珄擔心她,可到底不願違背她的意思,隻能看著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殿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