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霄天府內
流香湧動,柔光四溢。
“主上,都處理幹淨了。”
夏侯妖姬恭順地垂首低眉,於他,她向來都很尊敬。
”她真是那孩子的母親?“
夜皇看了一眼依舊呆在房間裏哭得天崩地裂的丫丫,眉頭細不可察地皺起來。
這孩子從來沒哭得這麼傷心,莫不真是那個女人?
“隻是像而已。”
夏侯妖姬謹慎回答道,那個女人是她心中的刺,卻是這個男人心中無法磨滅的存在。
她從來就不希望她再一次出現,破壞此刻的安靜。可沒想到都這麼多年了,卻還是有一個與那女人這般相似之人出現。
千年了,那個女人早就化成塵土,這就是人類的可悲,不過百年壽命。百年之後,有些人入了輪回重生為人,而她知道,那女人早已灰飛煙滅。
“像?她真的是我的孩子?”
夜皇怎麼也無法理解,他堂堂妖界之皇,唯一的孩子居然還是個半人半妖。更讓他無法理解的是這個孩子脆弱得似乎一捏就會破碎了一般。
他向來無喜無怒,任何事全憑自己喜好。
數千年前,他因那場洪荒之戰殘留人間的戾氣而蘇醒,內心自然存在著要統治三界的欲望,擁有殺戮的嗜好。他估量這不算是無聊的事情,便任憑這樣的欲望在自己體內。
可自他醒來,腦海雖有空白之處,可心髒卻缺了一半。何人能夠剜得了自己的心,這世間恐怕無人能做到,除非……那個人是自己。
那缺失的一半讓他遲遲未做出踏平人界、統治人神兩界的決定。
這樣的自己,他不喜歡。
可每每他決定把人界囊為己有之時,總有一個羸弱卻堅定的聲音在擾亂著他的心緒。
這種茫然的感覺,讓他異常厭惡,他從來不喜歡有何事無法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覺。
“是。”
夏侯妖姬的心懸到喉間。一年前自他醒來之後,就從不過問丫丫的母親,也從不認可丫丫是他的孩子。
但就算是不認可,他還是把她放在身邊,夏侯妖姬想,這也許就是血脈的緣故吧。
即使他已經忘卻千年前那件事,即使他沉睡千年醒來之後,可他還是那個備受敬仰的妖界之皇,隻是她明顯感覺到他變了很多。
“盡快讓她忘記那個女人。”
夜皇說完這句話之後,便離開丫丫的房門。
夏侯妖姬怔怔地看著他孤傲的背影,心慢慢地放了下來。
他再怎麼改變也還是那個自己所熟知的妖皇,就算一些行為改變了,卻並不意味著這人本質徹底變了。
沒人比她更了解他了。
回到臥室的夜皇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底下一片盛開的梨花樹,沉思著。想著三年前,自他醒來的那一刻,心空蕩蕩的,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
那時候他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總覺得一切都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裏一般。
千年前到底發生什麼,他為何會沉睡,而自他醒來就撲到他懷裏的小女孩又是誰?
他完全沒有任何的記憶,即使他拚命想要記起,可最後還是隻剩下一片空白。
這個自稱是他孩子的女孩卻口口聲聲說要找娘親,自己千年前真的和一個人類發生點什麼了嗎?
就這樣在一片混亂中過了一年,一年於他漫長的生命而言可謂短。
他不允許有自己無法掌控的事情出現,但昆侖鏡已然被毀,有些過去無法完全複原。而後來他也知道了自己之所以記憶留有空白,是因為受到了詛咒。
他堂堂妖界之皇,竟還有人能給他下詛咒?
那段空白的記憶,他通過身邊的人獲得些許信息,原來給他下詛咒的竟然是千年一現的女媧之子。
真是可笑,一個人類神靈,以為如此便能阻止他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隻是他終究低估女媧之子詛咒對他的影響,不是他不想重新征服人類,而是他那被剜去的一半心髒不見蹤影。
腦海裏也時常有一個聲音,告訴他,
“對不起……忘了我,如果再次醒來,希望你不要像以前那般,我本就不喜歡滿身殺戮的你。”
那個聲音由小到大,從混沌到清明。
最終,這三年來,他什麼都沒有做,可也不再糾結那過去的歲月。
他要得到,終究會得到,這世間根本無人能阻止得了他,他從不懼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