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下電話之後,莫海右陷入了沉思,他單手搭在樓梯欄杆上,食指輕輕撥弄著木頭上的裝飾,眉宇微微皺起,視線自然而然看向下麵。
維持著這個動作,法醫呆立了幾分鍾,然後他好像一個寫書的作者,驀然之間來了靈感,眼神閃爍一下,邁開步伐繼續向樓下走去。
財務室所在的區域不大,沒幾步就能走到樓下的開闊地帶,那裏右手邊是一排簡陋的辦公室,左手邊不遠處有一扇偏門,可以進入飯店大堂,目光所及的正前方是一排濃密的矮樹叢,就像一般企事業單位裏常種的那種一樣。
莫海右看到墨綠色的樹葉之間,結著一小撮一小撮灰褐色的果實,很小,有不少還落到了地上。法醫走過去,用皮鞋將地上的果實碾碎,然後蹲下用指甲蘸了一點褐色的汁液,湊到鼻尖聞了聞,立刻,一股濃鬱的酸澀味道深入鼻腔,令他差點忍不住打噴嚏。
稍顯嫌惡的把指甲在樹葉上蹭了蹭,法醫從口袋裏掏出餐巾紙,一邊直起身體,一邊擦掉指尖上的果汁,轉身離開。
離開時臉上還維持著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到底從這些看似與案件沒有關係的行為中想到了什麼?我們暫時沒法揣測,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此刻的想法與以沫的行為有關。
接下來,法醫就在飯店大堂裏見到了留滯在那裏的餐廳經理和警員,並與餐廳經理一起前往她的辦公室附近調查。
視線回到醫院裏,以沫的傷口已經處理完畢,年輕護士幫她整理好白色的病號服,讓她靠坐在床上,然後跟著醫生一起退出了病房,此時警員已經在病房門口等待了。
見醫生出來,他朝門縫裏麵望了一眼,問道:“小姑娘的精神狀況怎麼樣?”
“還有點恍惚,不是很清醒,我建議你兩個小時後開始詢問,那時候藥效差不多就過了、”
“如果現在問的話,會對她造成什麼不良影響嗎?”警員問話的時候,稍稍顯得有些急躁,眼睛也時不時看向病房裏的以沫。
醫生說:“影響倒是不會,隻是在鎮定劑的作用下,她可能沒法清醒的回答問題。”
“那……好吧,我等一下再進去。”警員想了想,最終放棄了立刻進去詢問的打算,轉身坐回到走廊裏的長椅上。
醫生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隻是低聲關照了護士幾句,然後便自顧自忙去了。而護士則立刻跑向工作台,好像是要去登記資料或者拿藥什麼的。
以沫的病房門沒有人去關上,依然留著一條小縫,從縫隙看進去,裏麵的窗簾緊緊拉著,顯得很陰暗。以沫一個人呆呆靠坐在床頭上,頭埋的很低,還在輕輕晃動著。一隻手垂在床沿邊上,另一隻手伸在被褥下麵,看上去像是昏昏欲睡,又像是在默然思考。
除了醫生和護士之外,其他人根本沒有辦法通過這副模樣,判斷她到底清醒了沒有。
醫院給她安排的是單人病房,條件還不錯,有兩個護士專門照顧她,並配合警察的行動,提供相關信息。為了防止出紕漏,主任醫師也搬到了這邊的辦公室裏坐鎮。
兩個小時,對於忙碌的人來說轉瞬即逝,但對於無所事事等待著的人來說,卻是漫長的。警員時不時起身在走廊裏踱步,透過門縫觀察以沫的情況。
大概半個多小時後,警員實在忍不住,走到護士台前麵,與護士攀談起來。他伸手拿過年輕護士放在桌麵上的文件夾,隨手翻開問道:
“以沫的病曆資料是寫在這個上麵嗎?”
“是的,我剛剛登記完。”小護士如實回答,換來警員微微顎首,她弄不懂對方是什麼意思,隻能默默等待下文。
但接下去說話的不是警員,而是剛剛完成任務回來的一個護工,這是一個快要到退休年齡,看上去很粗糙的大叔,胡子頭發都已經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