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裳惺忪地睜開雙眼,有些迷惑的向四處望了望。原來自己置身於一間石洞,青色的石壁,凸凹不平,有點像被水衝過的河床,幽幽暗暗的。洞內空空曠曠,一無所有,隻有自己,還有身旁一張虎皮。
這是哪兒?不管是哪兒?她已經不怕了。數日以來,她經曆了前所未有的恐懼,承受了這生都沒有受過的苦。走過草地,爬過山,淌過河……印象中,她就坐過一次車,還是牛車。她都不知自己是怎麼活過來的?
最後,她終於明白一件事情,她是被人擄來的。而這個人還動不動就要把她拋下,拋到沒有人煙的地方,因為她成了他的累贅。
她,夢府的姐,什麼時候遭受過這麼可怕的厄運?沒有一個親人,隻有一個“仇”人,這個好像是仇人的人。她不記得發生了什麼?她隻記得聽到了一陣槍響,她便恐慌地去找爸爸。“爸爸、爸爸……”她呼喊著,沒有見到爸爸,卻看到了一群拿著刀槍棍棒廝殺的人,她怔在那裏一動不敢動,突然一個黑影闖到了她的麵前,手中拿了一把帶血的刀子,她暈了過去。
一陣腳步聲,她知道仇人來了,她有些下意識地望向門口,果見易濃走進,手裏麵托著一片樹葉,樹葉上放著一個噴著香氣的紅薯。
易濃也不出聲,將紅薯放在她的身邊,轉身離去。
夢裳看了一眼紅薯,拿起來,剝了一塊皮,隻是吃了一點,便流淚了。她想爸爸,想媽媽,想所有的人,她想回去,可是,她不知怎麼回去?
她就這樣,拿著紅薯,怔怔地看著,默默地流著淚,直到紅薯涼透,她才突然有些恐慌地坐了起來,嘴裏喊著“不!”向外一瘸一拐地走去。意念中,他又把她甩下了。
這是怎樣的仇人?數日以來,她已經什麼都不怕了,她就怕他把她扔下。她不知道,扔下她,她怎麼活?
她慌慌然地站在洞門口尋望著,這才發現,這個洞四麵環山,迭巒起伏的山脈與相連。時值仲秋,而又是在太陽要落山的時候,這個時候的山色,更有一種寧靜和深遠。
對於山,她不陌生,和奶娘一起生活了七年,雖然沒去過幾次山,但卻讓她終生難忘!
此時此刻,再好的美景,她也沒心情流連,她要找人,不!她不能去找,每次去找,都讓他更為的生氣。每一次,他都想扔下她,可每一次,他都在無可奈何的狀況下,將她拖上。她相信,這一次,他也不會扔下她。
她耐著心守在洞門口,用每一次都沒有扔下她安慰著自己。可是,當太陽落下,月亮升起的時候,他還沒有回來,她便有些慌了,眼見色黑了,連綿起伏的山脈已變成忽明忽暗的影子,她抓住了洞門。
山中,黑色下,她的氣息引來了一群傾慕者,尤其是大瞎眼蠓,嗡嗡地唱著曲,得意地攻擊著,也不管什麼地方,得便它就來一口。夢裳顧上顧不了下,加上蚊子、咬往來穿梭,隻是一陣的功夫,她的渾身上下幾乎是體無完膚。
夢裳邊打邊往洞退,可這些聞腥的東西,一旦吃上了癮,竟是不肯罷去,呼嘯著跟了進來。
“媽媽——”
可是媽媽不在,她痛苦地向洞內走去,終於拿起虎皮撲打著,然後蹲在地上,把自己裹了起來。
也不知什麼時候,夢裳直覺得眼皮腫得有些睜不開,而她的渾身被撓得有些麻木,她才止住了隱泣。
“把這個敷在腿上。”
夢裳抬起頭,他看見了易濃。易濃站在那兒,直直的,手裏拿著一個瓦罐,瓦罐裏黑黑的東西透著藥香。
夢裳沒有吱聲,隻是順從地伸出手,接過瓦罐。
不一會兒的功夫,洞內燃起了一種草,隨著這種草煙的彌漫,伴隨著夢裳的咳嗽聲,這些飛行物通通地滾出洞外。
夢裳知道這是什麼,叫一種艾蓐的草,它的煙可以熏蚊子。的時候,奶娘家常常用它。
易濃撲滅了洞內的火後,借著月光,將一個帶著草香的簾子掛在洞門上,然後走進,靠著牆壁躺下。
一刻鍾、兩刻鍾,一時、兩時過去了。夢裳依然手捧著瓦罐在那靜靜地坐著。
易濃翻了兩個身,睜開了眼睛。一刹那間,什麼也看不見,適應了一會兒後,借著草簾透過的絲絲月光,向夢裳望去,他見夢裳直直地坐在那兒,手裏麵依然擎著瓦罐。
“你是怎麼回事兒?”易濃暴怒地站了起來,走向她,奪過她手中的瓦罐,熟練地將她屈弓的右腿拉直,將藥敷了上去。
“你,”易濃抬眼看了看她,“被蚊子咬了?”
夢裳委屈地點了點頭。
易濃放下瓦罐,到洞外拿了些幹枝,點燃,借著火光,他看見夢裳整張臉都瘡了起來,兩隻眼睛既紅又腫,不禁又大怒起來,“你,你是怎麼回事?不會躲蚊子嗎?你不知它們會咬你嗎?明,亮你就滾,滾回你們夢府!”
夢裳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卻不敢哭泣,她哽咽了一會,再次舉起手向臉上撓去。
易濃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有些複雜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