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說了以後跟柳葉山莊和柳莊主、柳吉等人都斷絕關係,再不往來,但柳澈始終姓柳,柳莊主等人也始終是和他有血緣關係的人,他也做不到硬著心腸撇下一團亂的柳葉山莊,所以在宇文瑾幾人回房休息時,他雖然也很累但卻沒什麼心情去睡覺,便強打起精神想要和柳吉好好聊一聊,無奈柳吉一點都不配合,根本不跟他說話,不過,柳澈也不著急,柳吉不跟他說話,他便想辦法讓柳吉說話,於是兩人一個無視對方,一個不停的騷擾對方,就這麼耗上了。
柳吉雖然一直在努力無視柳澈,但心裏卻並不平靜。他和柳澈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他的母親是大家閨秀,是他父親明媒正娶到柳葉山莊的莊主夫人,而柳澈的母親隻是一個侍妾,並且生下柳澈不久就病逝了,所以小時候他很看不起柳澈,總想欺負欺負他。
後來,有一次他正帶著自己的小廝欺負柳澈時被父親看到了,父親狠狠的嗬斥了他一頓,把柳澈帶走了。他受了一頓責罵心裏很生氣,不敢找父親鬧便變本加厲的欺負柳澈,但每次出手不是被柳澈想辦法躲過去就是被父親抓個現行,這麼折騰幾次以後,他便不再輕易對柳澈動手了,隻是心裏更加怨恨柳澈。而怨恨這種東西就像是毒芽一樣,如果不去理它,不給它養料,它便會慢慢枯萎,最後自己消失無影,但如果時時在意,那麼它埋在心裏的時間越長,長得就越快,若是再恰好遇上點養料,便會瘋長起來,早晚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柳吉知道,他心裏的毒芽就是在父親第一次因為柳澈嗬斥他的時候種下的,後來一次又一次的對柳澈的維護便是那毒芽的養料,讓那顆毒芽穩穩地在他的心裏紮下了根。那時候,他特別不理解父親為什麼維護一個侍妾生的庶子而對他這個正室生的嫡子隨意嗬斥,後來他母親去世時他才知道原因,不過不管是什麼原因都不重要了,因為當時八歲的柳澈已經因為毫無練武天賦而被父親厭棄,不過是個被父親厭棄的庶子而已,他身為嫡長子,以後還會是柳葉山莊的少莊主,犯不著一直自降身價的跟他較勁,心裏已經紮穩了根的毒芽也停止了生長。
但好景不長,他以為他會一步步的成為少莊主、莊主,卻沒想到早就被父親厭棄的柳澈有一天會成為一個習武天才,並在短短一年時間裏名揚江湖,把他的光芒完全蓋了過去,他本來就天賦平平,靠著身份才有了些名氣,如此一來江湖上提起柳葉山莊時便隻知道柳二少爺,而不記得他這個大少爺了,這讓他怎能不怨恨?
怨恨鬱結於心,他開始經常想些不該想的事情,最初他還能很清醒的提醒自己絕對不能做錯事,但時間一長,他又如何能眼看著柳澈一天天的強大起來而無動於衷?於是,他向自己心裏陰暗的欲望妥協了,一邊隱忍的當一個好兒子、好哥哥,一邊想法設法的挑撥父親和柳澈的關係,因為他不敢做的太明顯,父親又非常看重柳澈,他用了五年的時間讓父親對柳澈忌憚到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然後找了個機會、一番設計後讓所有人以為柳澈和外人勾結謀害父親,逼走了柳澈,本來想就這麼放過他,卻沒想到柳澈念念不忘為自己洗清罪名,他自然不會讓他如願,便引導著父親派了很多人抓他,柳澈不願被抓便一路逃跑,最終因力竭而死,一切都如他所料,他也終於放心了。
可惜他放心的太早了,他本以為沒了柳澈,父親便會全心信任他,卻沒想到父親看他的眼神裏時常有不滿之色,原因則是他的武功不夠好,至少沒有柳澈好。他費盡心思終於抹去了柳澈那個礙眼的存在,卻發現自己竟然還在柳澈的陰影籠罩下,這讓他如何能忍受?於是,他又一次給父親下了藥,終於如願以償的成為了柳葉山莊的少莊主,而因為父親受藥物影響無力處理山莊裏的事物,他便以少莊主的身份提前做了莊主的事情,體會到了大權在握的感覺,而這種感覺是會讓人上癮的,從此他便在權欲的漩渦中浮沉,再也出不來了。
如今,當初被他害死的柳澈又出現在了他的麵前,當初被他下毒的父親也恢複了清醒,當初一切都穩操勝券的他卻想盡辦法也沒有挽回目前這對他極為不利的局麵,成了他最厭恨的人的階下囚,而他的心卻被早已從當初的毒芽瘋長而成的藤曼纏的緊緊地,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也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事,真是奇怪。不過,人心本來就是最奇怪的東西,他有些奇怪應該也沒什麼吧。
柳吉回顧了一遍自己以往二十多年做的事情,突然就笑了起來,自言自語似的道:“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可怕的?還有什麼不能說的?情況再壞還能壞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