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暖拿著檢驗單出來，已是傍晚。
昏暗的燈光斑駁灑在紅色的發絲上，醫院所有門都關了，顯得寂靜而荒涼。蘇暖的心思不在這上麵，她的腦海裏還存留著醫生的話。
“年輕人，日子還很長，你這年紀輕輕得這病，哎，家人知道嗎？”
“你現在最好不要生氣，挑個好地方靜養，不定有奇跡呢？”
“不要瞞著父母，現在孩子就愛這樣，身體才重要啊，你這種病人我看多了，聽阿姨一句話，人得愛惜自己。”
蘇暖抿了抿唇，冷風從衣袖裏麵鑽進來，冷的要命，卻比不過早已占據的絕望。
“醫生，我，還有多少？”她是顫抖著問出來的。
“你這孩子，算了，多則十幾年，少則······”
“多少？”
“也就這幾年的時間了。”
她癱坐在椅子上，眼裏布滿了悲傷的絕望。
她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她可以死，但他呢？他不能，他應該有更好的生活。
蘇暖忘了自己是怎樣出來的，也忘了是怎樣跑上閣樓的。
一切真美，真美，她現在隻想好好看看這個世界，以後，可能沒有機會了。
街道上人來人往，誰也沒有發覺有一個女孩子站在閣樓上眺望他們。一切依舊，風聲夾在厚厚的書本裏，沙著嗓子唱著秋歌，孩子背著書包排隊回家，大人們提著公文包忙碌工作，女人們在咖啡店喝咖啡，老人在年輕人的攙扶下過馬路。一切似乎什麼也沒有變，生活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蘇暖握緊了手機，顫顫巍巍打通了第一個電話。
“梓梓，在嗎？”
“老娘一巴掌拍死你，姓蘇的，你已經46時9分鍾7秒沒給老娘打電話了，怎麼了，良心發現了啊。”依然是那個放蕩不羈的聲音，此刻聽起來卻格外親切，蘇暖隻覺鼻子一酸，不由得坐在地上哭起來。
卿玟梓在電話一頭有些害怕，這是她自和蘇暖成為好朋友以來蘇暖第一次哭，不免急起來，“暖，怎麼了，你，怎，怎麼突然就哭起來呢？話啊！別我不了解你啊，你這個人，從來都不會把自己的傷疤揭露給別人看的，你這個倔丫頭，笨丫頭，哭的時候總是一個人哭，學不會分享，一年級胖把墨水潑你裙子上了，你被媽媽打了一頓，卻隻是自己不心弄的，要不是我翻你一年級日記，才不會發現你的淚痕呢，二年級老師冤枉了你，你是偷，把你都揪到警察局了，你卻一聲也不吭，其實誰不知道偷是大熊，也就你替他護著，三年級老師把你的分數和麗的混淆了，害得你都上不了學，卻因為麗媽媽看了她的分數特別高興，所以一直沒真相，四五六年級你爸爸把峰爸爸給告了，同學們都看不起他，你卻依舊和她做朋友，初中一個男生給你寫了三年情書，卻因為他媽媽不同意而被輟學了，你知道後，連續兩個月給他和她媽媽做心靈雞湯，頂著謠言過了那兩個月，你不會這樣的啊······，是不是付允兒又欺負你了？老娘就知道是這個賤人，他娘的老娘罵他三輩祖宗，欺負到你頭上來了，老娘替你報仇，你是把她衣服扒了扔街上，還是找五六個人幹了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