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起裔勳親自帶領啟泠在府中熟悉周遭環境,餘姚跟在後頭作陪心裏是悵然的。在庭院中,裔勳問道:“啟泠你可否上過學堂?”
啟泠恭敬道:“侄兒不才隻念到中學。”
“中學亦很好,之前可曾做過什麼營生?”
“來奉之前在興京一家煤礦上打打雜。”
餘姚道:“啟泠你莫要謙虛,打雜的內容可多著呢。”
“姨奶奶,侄兒平日幫忙看管采煤下礦,偶爾聯係一二個買家。”
裔勳聞此便與餘姚商議,想帶著啟泠進葉記商行曆練一番。
餘姚覺得不妥,道:“隔行如隔山,不如讓啟泠下到工廠做個學徒,幹上一年半載再回商行謀職也不遲。”
裔勳不大願意,他想把啟泠帶到身邊親授,但又恐餘姚不樂意不敢輕易反駁。
啟泠在旁品出端倪,“葉伯伯還是姨奶奶考慮周全,侄兒也想去工廠裏見識見識。”
見啟泠自己這麼要求裔勳也不好再些什麼,想也可趁此機會觀察宋啟泠資質如何。
餘姚哪裏想到那一層,她隻是存心跟裔勳唱反調,她心裏那口氣還沒有咽下去,哪能事事都隨了裔勳的意。
那宋啟泠人乖嘴甜英俊溫柔,來府上沒幾日便把一眾丫頭迷得神魂顛倒,連那老媽子與他走路碰頭都願與之多扯上幾句閑話。他來那日衣著低調樸實,自身氣質被壓製住不少,現如今換了行頭,來往府內外確有少爺風度。裔勳更是喜歡的不得了,晚間也不大愛回公館居住,願留在老宅與他多多相處。餘姚一氣未消又添一氣,越看宋啟泠越不順眼,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在吃宋茹的醋還是在吃宋啟泠的醋。
一日晚間啟涏來訪公館,他也真是能掐準時間,專門找裔勳不在來此。想來也是因為那宋啟泠在府中太出風頭,逼得啟涏憂心忡忡。
啟涏嚴肅道:“姨娘可是瞧見那宋啟泠在府中表現了?”
“我還想問問你們,那宋啟泠到底像不像你爹年輕時候?”
啟涏忍不住笑出來,“我爹他……”
“你瞧瞧那一院子女眷被他迷惑成什麼樣子,大姑娘媳婦沒見過男人似的。”
啟涏本是來探餘姚口風,想知道單餘姚對宋啟泠是什麼態度,未成想她比自己還要氣憤。
啟涏勸道:“姨娘別動氣,興許這隻是一時的事。”
“也沒聽在工廠裏有啥勤奮表現,竟在院子裏亂扯早晚鬧出事端!”
“姨娘,我爹他沒有想認下宋啟泠的打算吧!”
餘姚惱怒道:“我看範大誌比他強十倍,你爹若要認下他,我……”
葉裔勳打老宅回來正推門進來,趕巧聽到餘姚在發脾氣,接茬道:“你要怎樣啊?”
啟涏嚇了一跳,他沒想到父親這麼晚會回到公館來,趕忙站起來欠身立側。
餘姚咬著唇走到他身邊,“我你敢認下宋啟泠,我就要你徹底決裂!”
裔勳手按太陽穴皺眉道:“啟涏哪,你且先回去吧。”
啟涏忙行禮告別父親,他知道這晚父親不會好過,單餘姚是要跟他有的一鬧。
啟涏走後餘姚回身就鑽進內室,把內室門在裏麵鎖起來,隔著門朝裔勳喊話:“你不是願意睡在老宅那邊嗎?你還回公館來幹什麼?去找你的新兒子呀!”
裔勳惱怒道:“你把門打開我進去跟你慢慢。”
“我才不給你開門!我之前是討厭宋啟泠,現在我連你都厭煩!你年輕時候一定跟他一樣,油腔滑調處處留情!”
裔勳哭笑不得,不知到底是該生氣還是該高興,他沒想到餘姚會這麼可愛的一麵。
“你把門打開我進去與你油腔滑調處處留情行不行,你要是再不開門我就讓人過來撬鎖了。”
餘姚“哐噔”把門打開瞪住裔勳,“我開門了你想怎麼著?”
裔勳忙快速邁進去房間回身把門帶上,求饒道:“聽話,咱別鬧了。”
“我看你都不及那賈政一半,反倒與那賈赦有得比較!”
裔勳笑:“你再這麼比喻下去,我可就要成為西門慶了。”
餘姚諷刺道:“哼!你別還真有點像,葉大官人!”起身朝他行個禮。
裔勳自知觸碰到餘姚底線,發生任何事情她都可以和顏悅色講道理,唯獨在感情裏她眼睛裏揉不得沙子。她可以容忍下金氏萬氏,是因為她確定自己對她們隻有責任沒有愛意,而眼前的宋啟泠使她心生不安,一個逝去的女子總教人心生悔意,而這悔意恰恰是餘姚無法控住的。 他早已心屬餘姚這點千真萬確,隻是每次見到那宋啟泠便會使他心生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