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漸漸有雨降落,張姨才睜開眼轉過身來抬腳走,一抬眼這才驚覺她在張姨身後站了許久。可以,張姨閉目而立了多久,她就陪了多久。
“李姐,不好意思,讓您等了這麼久,還真是很抱歉。”張姨低眉順眼道。
她擺擺手,表示並不介意。
“沒事的,我站著也是閑著,回去了嗎?”
張姨點點頭,眸裏盡是歉意。
“張姨,真的不用愧疚的。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她停下腳步,較為諒解的開口道。
目光直視著張姨,張姨隻得再一點頭。
張姨找出雨傘撐著她們,李蘭瓷覺得張姨的情緒有些低落,也不知道什麼好,便沒有開口。
沉默。隻有雨滴滑落在地和車鳴人往的聲音。
忽然,張姨開口打斷沉默。
“愛桔她也跟李姐您一般大,不過她是吃警飯的啊,好好的女孩子什麼不做去做刑警,多危險啊”張姨轉頭慈愛的看著李蘭瓷,眼裏心裏全是無奈。
李蘭瓷專心聽她講下去,沒有開口話。
“可是,可是啊,那孩子還真讓人不省心呢。”張姨著笑了,但她知道那是被歲月蹉跎的痕跡。“早知道結果,我就算是死也不能讓那孩子去做刑警啊,到頭來”
到頭來,留下的竟是一墓碑前碎落的希望和滿頭愁光的白發。
許久許久,都好沉默。
突然,湛藍的空不再滴水,晴了。
她激動的轉身拉住張姨停下,“張姨!你看,晴了!我們走過來了不是嗎?”她的不是“你”,是“我們”。
張姨有些恍惚,“是啊,我們走過來了。可是”她不在了啊。
是啊,人生有什麼難過的坎呢?
閉上眼,微笑,請無所畏懼的往前走。不久後,睜開眼,驀然回首,瞧,都走過來了,還有什麼是解決不了的呢?
她忽然想起她的父親,在她的記憶裏,是那麼高大,卻又遙遠
十六歲時深冬,她家院子裏種的一棵七葉樹倒了,那是家裏最大最粗壯的一棵樹,它就這麼倒下了
在那麼嚴寒的冬日,她無法想像母親顧寶是如何熬過來的。
——
下午三點。
汽車站。
李蘭瓷抱著粉嫩嫩的旅行箱,頭輕輕靠著玻璃窗,看著窗外不停流動的風景。
車來人往。
她已經轉了好幾站了,這是最後一站,到目的地的話,還有一時之久。
車裏充斥著的是笑鬧聲,李蘭瓷卻開心不起來。
心情不知為何,沉重了許多。心,在一點點,掉落。
總有什麼放不下心來似地。
突然,她又想起臨行前張姨的麵容。
憔悴,卻又牽強的擠著笑意。穿著靚麗,卻略顯疲態
車晃晃的開著,她的頭微微磕在玻璃窗,眸中的困意愈來愈多,漸漸地眼都睜不開了,她才淺淺入睡。
沒多久,身旁有人坐下的聲音驚擾到了她。
她猛地睜開眼,扭過頭去看。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嬉笑的臉,笑起來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