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誰將自己的心擺在了誰的麵前，毫無保留地證明給另一個人看，這顆心滿滿地都是一個人。怕，這個字，不應該出現在衛莊的腦海中，也不應該從他的口中說出來。
蓋聶始終堅信這一點，他不記得衛莊怕過什麼。在鬼穀，他期待三年之戰，不懼生死。在江湖，他獨闖天下，走出一條不尋常的路。就算是在韓國，在自己的出生之地，他也目空一切，不懼一切。
蓋聶未曾調查過衛莊的身世，卻也在他來到鬼穀的那一刻猜出了本人的身份。即便如此，在多麼黑暗和危險的地方，他不屑，他冷笑，他嘲諷，卻從未怕過什麼。他和自己是一樣的，不懼苦，不懼險，不懼死。
這是同樣身為鬼穀傳人，身為縱橫家，身為亂世的闖蕩者的驕傲，不懼一切，與宿命相抗。如今，在夜色中，蓋聶卻聽到了怕字，從衛莊口中說出了怕字，蓋聶的心有些鈍痛。
“小莊，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蓋聶的聲音有些顫，卻還是說出了完整的話，他想要聽到衛莊本人的回答，他覺得這是一個夢，一個他能醒來，能夠破掉的幻夢。
“師哥，我怕你的心髒有一天停止跳動，我怕你的身體逐漸僵硬變冷，失去溫度，我怕你有一天死亡，無法挽救，小莊真的很怕永遠失去師哥。”衛莊重複了一遍，更加深入詳細。
“小莊，你不是要與我決一死戰嗎？你不是說你我之間終究會有一個倒下嗎？你不是說縱橫之間的宿命無法逃脫嗎？你不記得你曾經說過的話了嗎？”蓋聶此時也有些激動。
“師哥，你舍得嗎？你若是舍得，鬼穀一戰能分不出勝負？嗬，本以為師哥是在逃避，是個懦夫！隻可惜，我衛莊也不過如此啊！果然還是看不清自己的心啊，是因為在胸膛內，藏得太深了嗎？”衛莊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心的位置。他的空閑的手抓住了蓋聶的手，帶著他的手掌撫向了心的位置。“師哥，我的心，它在跳動，我卻沒有及時察覺到它的意思。”
“嗬，師哥，你說我蠢不蠢！”衛莊此時眉眼低垂，察覺不出他的表情，不過，他解除了對蓋聶的束縛，抓住蓋聶手腕的一隻手放開，而抓著蓋聶手掌的另一隻手也同時放開。此時，衛莊的雙手中空無一物，他拾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鯊齒劍。就在之前，他抓住蓋聶手腕的那一刻，他的鯊齒劍掉落，他師哥的木劍也脫了手。轉過身，不去看身後的人。
即便如此，也無法忽視隱隱作痛的心，他重新摸了摸。“時候不早了，師哥，該去找逍遙子他們彙合了。”衛莊準備抬步向前走去，就在一瞬間，他的步子無論如何也邁不動了。
衛莊看向了環在自己腰間的手指，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泛著幾分蒼白，衛莊伸手握住，帶有薄繭的手指有幾分微冷，衛莊不由得握得更緊了些。背後的身軀緊緊貼著自己，不曾放開，衛莊一度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隻是，熟悉的呼吸聲近在咫尺，不斷地提醒著自己這不是夢。“師哥，你不會死。在小莊死之前，絕不允許你先死。”衛莊冒出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