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從來都沒有人能做到感同身受,誰都無法了解淩芸心裏的痛,同樣他們都看輕了淩芸,低估了淩芸。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茶飯不思的淩芸會像這整整三的連綿大雨一般,一直把自己關死在房裏的時候,傍晚,雨突然停了,門也突然主動敞開了,連日陰沉的空上掛著紅霞,開出了絢爛彩虹,細長的影子停留在青石磚上,那明媚的眼睛癡癡地望著頭頂上四方的空,沒有不再閃爍著淚光,卻透著無限未知的深邃欲望。
自幼跟隨她的蓮心害怕極了,她從未見過這般嚴肅冷靜的淩芸,她所熟悉的淩芸,是那個一氣之下扔掉金雀釵,用腳踩得粉碎的淩芸,也是那個滿臉淚痕跪在地上,狠狠撕扯鴛鴦錦帕的淩芸,更是那個把所有蕭旻岐與她之間一切的一切,都丟進撩人的火盆中的淩芸。
“你是怎麼當差的,跟了淩芸這些年,難道你還摸不清自己主子的脾性嗎,這幾你到底有沒有好好照顧她啊,不是要你心心再心嗎?她這明擺著是魔怔了,你怎麼才知道叫人啊,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你”
“三姐”,淩芸叫住正在不停斥責蓮心的羲瑤,微笑著看著這位火爆脾氣的姐姐,淩芸隻覺得是在欣賞一件稀世珍品。
柳葉眉,丹鳳眼,櫻桃口,極其標準的瓜子臉蛋,皮膚白皙嬌嫩,吹彈可破,清淡的妝容配著精貴的發髻,還有那身十八鑲木槿紫束身長衫,更加凸顯羲瑤高挑的傲人身姿。
心裏不禁感歎,還是三舅媽生的好,自己是個美人坯子,將女兒竟也生得如此明豔動人、傾國傾城。
隻是不知為何,這般仙般的美人,卻一直不到合適的婆家,許是因為她實在是太美了,美得讓人無人駕馭。
“芸兒,你沒事吧?”,羲瑤焦急的看著眼前這個本就瘦弱的妹妹,整整三日過去了,身子上瘦了一圈,那嬌嫩的鵝蛋臉也明顯凹陷不少,隻是略帶蒼白的臉上竟出乎意料的掛著燦爛的笑容,但是那雙布滿血絲的大眼睛和幹裂的嘴唇,還是難以掩蓋淩芸的失落。
“沒事,要姐姐擔心了。”
羲瑤有些忐忑,不知該如何勸解這個被傷透了心的妹妹,隻得順著淩芸的話:“你很恨蕭旻岐和陰豔琪吧”
“我不知道我是該恨他,還是該感謝他。是他,傷了我的心,也是他,讓我看清人心。事已至此,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至於表姐,雙親早死,兄嫂厭棄,縱是蕭家家風不正,但那樣大的家族,怎會輕易容下她這樣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媳婦,她嫁入蕭家的那一刻,就是她噩夢的開始。”
“不想,你竟看開了,放下了”
“我不知道我能否放下,我隻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喜歡的人就這樣稀裏糊塗的被自己親近的人搶去,這樣的不明不白,我咽不下這口氣。”
“那你想怎樣做,你跟三姐,或是跟祖母,她會為你做主的。”
“你們早就知道的,對吧”,淩芸突然冒出來這句話,讓羲瑤心裏一緊,卻又尷尬的:“妹妹妹在什麼?”
淩芸看出了羲瑤的異樣,心裏的死結,似乎,她早就已經自己解開了,隻是,她不甘心。
“其實你們是早就和阮家商量好,你們全當我是傻子,騙我,耍我,哄我,非要把他塞進我的院子,鐵定了我會和蕭旻岐退婚的對吧。”
此言一出,瞧著羲瑤的表情僵硬在臉上,緊眨著眼不敢直視淩芸。本以為淩芸會因愛生恨,受到了極大的打擊,想要報複陰豔琪,可卻原來她都知道了。
羲瑤下意識地焦急反問道:羲瑤“芸兒,你先冷靜,你聽我跟你解釋”
淩芸一切如常的:“三姐不要再瞞我,你若真心為我好,就告訴我,我的這些都是真的,否則就明你如二舅媽一般,對我就是虛情假意,捉弄嫌棄。”
羲瑤蹙眉,用驚詫的眼光打量著淩芸,質疑道:“你究竟是如何得知的?是蓮心”
淩芸打斷羲瑤的話,笑著搖頭:“蓮心知我懂我,她護著我還來不及,她怎會這些傷我的話,更何況,你們為了逼我,為了瞞我,把她也‘囚禁’了六百。”
又瞧見淩芸嘴角微揚冷笑,繼續道:“接下來準備做?”
望著此刻無比冷靜的淩芸,羲瑤隻覺得過往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可笑,順從安排引淩芸入甕,而她又何嚐不是一樣的悲哀,身在棋局,身不由己。淩芸是阮家最大的棋子,而她是羲家的下一個籌碼,卻未必有淩芸這般好命,連當鹹魚的機會都沒有,又何談想要翻身,更不必妄想是逃脫了。
淩芸那清冷的眼眸散射道道寒光直擊羲瑤心房,惹得她恍惚間慌亂起來,一時間心跳加快,手心出汗,極不自然的,不知如何自處,不禁別過臉,倒吸冷氣,一咬牙,嘴裏便吐出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