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所謂伊人 二(1 / 1)

鎮國將軍府邸位於靖城市宮的正東麵,那裏街市繁華,人煙阜盛,今日因是阮家兩位姐入宮選妃,街北蹲著的兩個大石獅旁圍著幾十個衣著華麗的人,閑聊等待。三間獸頭大門今日也破例打開,東西角門外,更是早早的就掛好了炮竹,隻待點燃,正門之上的牌匾上裝飾著紅綢絹花,映得那金燦燦的“敕造鎮國將軍府”幾個大字紅彤彤的。

隻見一廝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來,對身穿朝服的阮戎歆附耳言了幾句話,忽見阮戎歆臉色驟變,刀眉上挑,眉頭緊鎖,板著臉拂袖而去,身側的將軍夫人羲氏見狀忙喊了一聲:“老爺”,見阮戎歆徑直離去,自己心裏忐忑不已,與身旁的兒子淩君對視,正欲開口話,隻聽西邊侍郎府鞭炮齊鳴,震耳欲聾,羲氏心裏便明白了幾分,隻淡淡的了一句,“都回去吧”帶著愁容也在侍女荷心的攙扶下進入府內。

淩君下意識的吐了一口氣,挑動了一下劍眉,咧嘴淺笑,又正色對門前候著的一眾奴仆吩咐:“趕緊收拾幹淨了”。

眾人起先茫然,見老爺和夫人先後離去,聽到少爺一言便忙動起手來,不敢怠慢,因為他們都知道會有一場孕育已久的風雨到來。

遠遠就聽到了鞭炮的聲響,淩芸忙掀開窗簾,探出頭,在濃煙和紅紙碎片間,阮戎韶和夫人奇氏正歡喜不已的在門前與前來道賀的親友交談,再看東麵遠處的高牆邊立著梯子,一段段的紅綢被撕扯下來,雖然隔著好遠,仿佛那撕裂的聲音就在耳邊,連車外的鞭炮聲都變得渺,淩芸狠狠的打落窗簾,緊緊的咬著嘴唇,一股血腥味湧入口中,她側仰著臉,將眼睛上翻,隻見眼角間泛著光亮。

淩芸在心裏反複的問著自己,究竟自己是做錯了嗎?

她隻是一個阮家的女兒,她隻是不想被安排嫁給太子,隻是想擁有一段隻屬於自己的幸福,可為何她的終身大事被權勢所掌控,被當作是父親與大伯之間競爭的籌碼,甚至是鞏固阮家地位的一枚棋子。她不明白,為何被選為太子側妃就可以要大伯如此羞辱自己家,為何庶出的父親和姑姑就那麼不招嫡出的大伯待見,大伯自己沒有本事,沒有能力,就記恨為阮家光宗耀祖的父親和姑姑,處處與之作對,上輩人的恩恩怨怨何以要下一輩人也牽扯進來。

蓮心看著淩芸那不屈的樣子心裏也有些不忍,卻不知該如何勸解。

馬車行近將軍府,未待車停穩,淩芸就衝了出去,躍下馬車,不顧淩君的阻攔衝向東院的祠堂。

蓮心急忙下了車,緊跟著過去,卻被淩君一手攔住,“讓她自己好好靜一靜吧。”

“可是,老爺會罰姐的,少爺,你快去瞧瞧吧!”

“爹不在祠堂”

“不在祠堂?”

看著蓮心驚訝又緊張的表情,淩君淡淡的:“現在看來,爹倒是沒有罰她的意思,反倒是她自己心裏不好受了,你且回去準備一些吃食,送到祠堂去,怕是她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出來了。”

蓮心半信半疑,猜測不出淩君話裏的意思,隻能按吩咐行事了。

深夜裏,月光沉靜皎潔,映得祠堂內通明,淩芸挺直了腰,穩穩地跪在阮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她靜靜地望著焚了一半的香,嫋嫋煙縷,顯得室內格外的寂靜。

平時,哪怕是正午紅日當頭,淩芸都不敢自己獨自接近祠堂,對那些肅穆的牌位向來害怕不已,可不知為何今夜已是半夜三更,夜深人靜的,淩芸卻絲毫不害怕,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忽然發覺身側的地麵上出現了一修長挺拔的影子,淩芸原本平靜的心突然悸動了一下,緩緩閉上眼,等待早該的來的一切。

身後傳來渾厚有力的聲音,“抬頭看著那副畫像”。

淩芸猛地睜開眼,遲疑了半刻,抬頭向一眾牌位之後的牆上的畫像看去。

畫像上是一位嚴肅的老者,身穿戎裝,手持長劍,身姿堅挺,畫下供著的就是畫中那把長劍,正中最大的牌位上寫著“皇靖鎮國公阮公諱昌武之神主”。

“這是你高祖父的父親,是我們阮家的祖,當年前朝宦官當政,奸佞逆行,引發反國起義,靖城之內,‘景阮傅嘉’四大家族揭竿而起,救民於水火,最終平定的下,後來眾人推選居於靖城之北的景氏一族登位,一統下,建立大靖,而作為太祖爺平定下的三大權臣,嘉氏與傅氏共掌吏權,監管都察院,賜居於內城市宮西、南兩地,而阮家獨掌兵權,世襲鎮國公爵位,賜居市宮正東。阮家的今都是祖和所有阮家子弟用鮮血換來的,別人眼中顯赫的阮氏一族已經在風頭浪尖中摸爬滾打了一百多年了,‘月滿則虧,水滿則溢’,若是應了那句‘樹倒猢猻散’的俗語,豈不成了恍然過時的兵家敗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