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桃之夭夭(1 / 3)

總是要分別的,便是有再多的不舍和不忍,卻也無法事事遂了心願。過了十五,羲氏便別攜了淩芸和景明,辭別佀氏,踏上歸程。

暖陽下,瞧那狀若喇叭的六片花瓣,合攏開張映透朱紅,條條細長清晰的赭色脈紋隨著金色的花紋排列擴散,蕊心的絳色花絲上銜著附滿鵝黃花粉的花藥,嬌豔欲滴,醉人心扉。

見淩芸蹲在明居的廊下,看著從羲家帶回來的對花蘭滿腹心事,出神良久,景明便駐足在牡丹堂後抱廈上凝望著她。

回想從襄城回宮出發當,她強忍著好久的眼淚,就在馬車駛離的瞬間崩潰,當時自己還笑她呆笨,不過暫且分別,並不至於好似要生離死別的,本以為她是覺得佀氏的養育之恩此生是無以為報了,所以才勸她好好地和自己過生活,倒也是對佀氏的孝心,不枉她被佀氏教養那些年,可結果她還隻是一味的痛哭流涕,搖頭不語。

如今細想那般情景,越發覺得定是那日自己領她見了皇祖母的緣故,自從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惹得她就在心上就存了事,時有時無便抑鬱寡歡,可之後她卻沒有多問自己一句,隻是默默的承受。自己深知她是個愛胡思亂想的人,偏在那之後就把心思都用在了那一樁樁無頭懸案上,忽略了她的感受。可想她現在內心酸楚,不得解脫,悔不當初斷斷是無濟於事了,但似乎眼下她愁的又不止這些。

轉念對候在台階下的秋菊問道:“可是公主今日過來了?”

秋菊搖頭,“主子一個時辰前又讓阮淑儀去請,可公主還是閉門不見。”

來倒也奇了,回宮數日,景昕從未露過麵。依皇後和嘉貴妃所言,她是在過年的時候著了風寒,太醫囑咐需要靜養,不宜見人。又因此,皇後委任淩芸先代景昕管著尚儀局的瑣事。淩芸本以“毫無經驗,不能服眾”為由再三推遲,可皇後一再堅持,著令內侍局尚宮親自指導,而鑫貴妃竟也出乎意料的沒有反對,於是玉婕每隔一日便來明居幫著淩芸打理諸事。因景昕素來嚴苛,一時換作淩芸,尚儀局上下倒是覺得輕鬆了不少,所幸她們都按部就班的做事,各司尚儀、常侍也僅是撿了需要尚侍用印要緊的事務方來明居請示,一來二去,未有十日,淩芸便得心應手,出徒了。

起先景明也未覺不妥,反倒認為淩芸不會像之前那樣荒廢時光,可這日子離景昕的初定禮越來越近,景昕卻依舊遲遲未康複,引得他心裏起疑,而且淩芸自回宮之後便一心想見景昕的緊,像是有什麼話非要當麵問她,所以總是親自前去叩門探望,但每次都是無功而返。問淩芸所謂何事,她也不,景明也不好再問。再後來,淩芸便差了蓮心每日前去打探,可這期間‘水月洞’的大門卻從未被敲開過,反是恰巧發覺玉嬌每隔三日便會提了食盒過去,卻始終並無太醫前去請脈。

是夜,景明隔著窗,見淩芸坐在暖閣的燈下看著什麼東西,一想這兩****都拿著司賓司擬呈的,出席景昕初定禮的人員明細,對照皇後特命宗人府交送的皇族宗親名錄冊子,逐一核對諸皇親及其家眷的身份位序,倒也別無他事。

緩緩回過身,想往屋裏進,卻在推門的時候停了手,腦海裏回憶起剛剛去昕夕閣見景昕的場景。

“你回來了。”

“皇姐,你不是向來都對我的行蹤了如指掌的嗎?況且淩芸幾乎日日都來,你又怎會不知我回來了呢?何必明知故問。”

“你是替她而來的吧。”

“不,我跟她一樣滿心疑慮,我是來看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你既來了,也看了,不早了,該回了。”

“臣弟自知才疏學淺,卻也未曾聽過,這得病不需醫者開藥救治,隻服補氣血的藥膳即可的。”

聽著沙沙的腳步聲,淩芸並未抬頭,隨口便道:“今兒個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那你這麼晚幹嘛還要等我,自己就不能掂量身子先就寢,還挑燈夜讀。”

“你不回來,我也睡不踏實,左右是等你,便尋點事做好了,反正這早晩都是我的活。倒是你,可是遇上了什麼大事,竟忙到這麼晚?”

“嗯,年關時嶺北省的牧區因雪受災,戶部賑災不利,導致各地廳、縣衙門和牧民們起了不少衝突,鬧到了州府,為此司裏接收了不少寧、吉兩州的申訴文書,另外嶺北總督上書細稟,這期間竟還有命案,為此父皇震怒,責令政使大人在三日內整理出相關涉案官員的名單上報三司,並送享給理藩院。”

自景明回宮後,便正式入通政司任正五品左參議,可這銀台不過是“清淡衙門”,毫無實權,卻細瑣事繁多,可這樣倒也好,免了那些趨炎附勢的麻煩,讓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