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彈:攔路虎(1 / 3)

鏡子裏的我正為眉形煩死,一串串密集而粗重的噴氣聲,衝破空氣,向我傳送“背景音樂”。

“時候,最愛看打架了。樓下那倆狗都豁出去了,為什麼我還是’我叫不高興’?”

“幫我把陽台上的恤取下來。”我大喊,舒了口氣。反複修飾,總算勾勒出勉強過關的眉形。

“謝謝。”

“謝謝。”

“自己取。”知了怏怏地。

換下汗津津的睡褂,她瞅著我,一臉生無可戀:“脆弱的知了想家了。”

哼哼,你就沒有向日葵的時候。起先,我時常化作知心姐姐,以一口心靈母雞湯,撫慰她勤快的傷感。自從我發現我越安慰,她越林妹妹,我的同情心就被狼叼走了。

“有錢買回家的票嗎?不送。”

“我都這樣了,你丫還風涼話!”

“好吧,聽聽音樂,開心點。”鑰匙在我手裏發出丁玲琅璫,一個清脆,掉入包裏。鞋櫃開到一半,我停了下來。雖然這妮子每都吃錯藥,但今尤其吃錯藥,“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呀?”

“今真不該去上班!”

“,別把內髒憋壞了。”

她傲嬌地抬起下頜:“求求我。”

“我稀罕聽?”

客廳瞬間刮起紅色預警級風暴。知了秒嗖至我鼻尖處,我頓時魂飛魄散,球鞋從手裏哐當,一路滾到門邊。

“我求你求求我!”

“你嘴巴一圈好多泡泡。”我驚魂未定地哆嗦。“六點老地方,”七魂六魄溜達達歸位,我抬起胳膊,掃眼三張百元大鈔換來的手表,“四點了,時間如白駒過隙,我得走了。”

知了化作攔路虎,將門擋在身後:“要麼求求我!要麼滿足我的好奇!否則,我狗皮膏藥!我粘死你!你跟他,向來花草叢中,兩隻蝴蝶。咋地了,昨晚白酒兩三斤,啤酒隨便拎一?”

“求求你。”

“很好。非常好。極其的好。再問我,為什麼眼神迷離?”

行,盡管粘死我,我甩死你!思想間,我頂她滾一邊,以火箭的速度奪門而出。

“你跟他出了問題,想想,昨晚誰陪你垃圾桶,白酒兌紅酒兌啤酒兌美年達拚命灌,還有花生毛豆?”

知了在我身後連珠炮,行至樓道的我趕緊一個掉個。前腳跨入門,我就後悔了。你不過陪我喝了一場悶酒,我他媽拾掇殘羹,免費早餐,送你上班……我不欠你。對了,你還沒還我酒錢呢。

就在我撩開腿的時候,我發現,門前站著一坨龐然大物,她的腦袋的。

“溫馨提示,心情不好,再找三陪,務必慎重。好了,你可以問問題了。”

“你為什麼眼神迷離一?”

“我戀愛了。”

“玩我呢!”我咋舌。

她瞪著眼珠步步逼視我:“昨晚你醉到不省人事,我都沒打你主意。今兒你醒了,化了個淡妝,我就不矜持了?”

“別老揪住人的痛處展開話題!”我乖戾地把包往地上一撂。“昨晚,真心話大冒險,你膽怕我使壞,選擇了前者。原來你那分分鍾的憂傷!分分鍾的淒美!皆因生活不滋潤。更慘的是,渴望兩隻蝴蝶飛呀飛的你,手邊連個合適人選都沒有一直接將大蝦否定掉。”大蝦是我的另一個室友,兼幹弟弟,知了的死對頭。“當然,”我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補充,“我比你慘。你這條寂寞的單身狗,隻要一有空,就對我陰魂不散……”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反正,我戀愛了!”

“可,可短短十幾個時,好像隻夠睡一覺,順便做個夢的吧?”

知了銷魂地眯起月牙眼,邁著舞女碎步,晃著馬達臀,扭至窗前,遙望遠方灼炙的際。醞釀到位,娓娓出了一個以絢爛朝霞為背景的浪漫邂逅。她那飽含少女情懷的長篇,狂熱而****的深情獨白,我觸電而亡,穿越了。

初一,同桌積極響應黑板牆上的那八個大字:好好學習,向上。今《那子真帥》,明《會有使替我愛你》,丫一一個男朋友;不變的是,嘴角永遠肆無忌憚掛著兩行剔透的哈喇子。老班的課怎麼了?不與意淫衝突。但老班不這麼想。老班是,有我沒它!有我沒它!

“學習”敗露,我依計行事,胳膊肘一頓搗。奈何少女已臻化境,埋首那個雷勾地火。隻見老班的波濤臉,掛著疑惑,提尺悠行。熟料,戒尺落桌,同桌依舊世人皆醒我獨醉。我遵老班指示,悄沒聲兒讓位,那節課,上的我至今記憶猶新:我們全班,看著他倆並肩苦讀……終於,窸窸窣窣的笑聲,哄醒了“醉生夢死”。同桌緩緩抬首,右邊這男子哪裏見過?

男子和藹問:你幹嘛呢?

同桌淡定答:我看書呢。

“醒醒!”穿回現時的我,發一聲喊,但似乎我的無敵轟鳴對她沒用。知了喔一啊,迷醉依然,紅潮亂泛。我撿起球鞋,大踏步進軍,鬆開的鞋帶在知了臉上啪啪作響,“起來吃安眠藥了!”

“你也感覺我們的初遇很夢幻?喔,”她呻吟,表情漾著大劑量的春意,我雞皮疙瘩滿飛。“我再給你一遍。今兒的大清早,跟昨兒的大清早,沒兩樣一不,兩個樣。今兒的大清早,白衣少年策馬飛馳,一聲灑脫的’驢’,馬兒四蹄定格,停在了我的右手邊。當時,我嘛呢?看!”她一驚一乍,我嚇出一身白毛汗。“馬背上的王子,歐一麥一嘎一!我簡直不敢相信,他在直視我!就那麼直視我!目不轉睛的直視我!我羞答答地轉過麵龐,掐了自己一下,又擰了自己一下。不,不是夢,因為,好疼。你前腳出門,後腳我就追出去!”

知了到做到。她提拎著我,這讓我感覺自己好像雞崽,“可是,可是,在這個鍵盤年代,以馬代步,二逼也沒二到這程度啊。我深吸一口氣,按耐住火燒火燎,回眸一個定睛。喔,原來我被砰然一哈子,視覺出了點毛病。隻見他那白白的恤上,印著一匹沒有軲轆的寶馬。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誰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他為什麼要穿一件白色恤?他為什麼要穿一件印著馬兒的白色恤?”她拽著我的衣領到處眉飛色舞,勒得我哈著舌頭,白眼上翻。“原因很簡單!他是想告訴我,他,就是我日思,夜想,苦等,的,白馬王子。

“喔!他那流川楓的劉海,那帥到妖孽的臉龐,那魁梧的身軀,厚實的肩膀,大大的胸膛一”

“那子是不是打籃球的?”我發出霍金毛骨悚然的電腦音,“搞不好還是學生會主席呢。”

知了鬆開我,我一邊咳喘,一邊怒目瞪視。隻見她摸著下巴做思考狀,忽然雙目拋光,“沒準真是!”

“別瞎看兒童讀物,抽空看看韓劇多好嘞。”

“你什麼意思?”

“羨慕你唄。活在幻想裏。哎,想當年誰不是呢,現實中得不到,隻好寄托於這樣的幻想,讓自己爽一把。不過你這不叫戀愛,叫,意**中優質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