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寂的蒼穹深邃無涯,步下三級台級,我沒入詭譎而凝重的黑暗,望著斑駁的手心。那切膚之痛的一幕,恍若隔世。可不管它距離我再怎麼久遠模糊,我從高潮迭起的感歎號,淪為毫無感情色彩的句號,這,是雷劈不滅的事實。
推開房門,腐朽的煙霧撲麵砸來,嗆的鼻子又酸又麻,眼睛有欲放一瀑布的趨勢。不,不能哭。一開閘,後果不堪設想。一次飯後,我們全家人圍桌閑嘮,老爸,1887年黃河特大洪災,發瘋的巨龍所到之處,屋舍悉數倒塌。最後死亡統計,死了不少人畜。
我愛國。
是的。你不僅愛國,最主要的是,嚎醒了雞婆,後果更不堪設想。
我吸著氣,卯足蠻勁殊死掙紮,攻到邊緣地帶的充沛大軍,收隊撤退。
隔壁斷斷續續,傳來極具穿透力的老馬打響鼻。個雞婆,是女人麼?我邊想,買個遙控器,能不能把這地動山搖的呼嚕,調成山搖地動?邊弓腰撿起地上的手表,往雜物桌上一仍;電池嵌入手機,打開。想想覺得可笑。期待他打給你嗎?別做夢啦。倘若夢想成真,你會接嗎?
我總是不由自主,把他想象成我所認為的樣子。當然,不妨礙上演出乎意料。
出乎意料形容我的人生軌跡,再恰當不過。高三那年,臨近尾聲,我經過幾個不眠之夜的掙紮兼慎思,放棄了通過高考邁向大學,選擇了世俗詬病的離家出走。這一胡來行為,絕非青春期的逆反心理在背後作祟一好吧,我承認,或許這是導致我出格的一部分因素;至於更深層次的緣由,這裏閑言休絮。
告別了上廁所都要夾本書的學校,我跟最鐵的哥們侃了一宿,走前,我管他借了三百塊。同學癡癡拽著錢角:你還回來麼?我按住他的肩膀,義正言辭道:放心,我不會一去不複返。同學心裏的石頭瞬間落地了:那就好,那就好。這三張票票是我三周的夥食費一
下來三周,自求多福吧。
同學充滿渴求地望著我手裏的錢:要是後悔了,還來得及。我笑:別逗了,想法爛在腦袋裏,生一窩蛆蛆,這就是想法的意義?他來勁了:行,我全力支持你,但一
你要相信,我一定會幫你瘦成一道閃電,好讓你在雷雨之夜發光發熱!
你打算漂去哪裏?
實踐高考誌願,能跑多遠跑多遠。
同學一針見血:你悄沒聲兒溜了,叔叔阿姨怎麼辦?這可比請家長的打擊沉痛去了。我想起了我那眉花眼笑而又超級苦口婆心的老爸;我那和藹可親,卻總因老爸的指摘,不得不苦口婆心的老媽,不敢再往下想。
火燒眉毛,先顧眼下,我得出去躲一陣,待老爸平息盛怒。現在回去,你就得去太平間找我聊了。
臨行的那個下午,風和日麗,我的一票狗友冒著吃戒尺的風險,翹課趕到送別點。我壓住情緒,拜托丫們忙裏偷閑,帶著做思想工作並立竿見影的艱巨使命,偶爾上門拜訪兩位老人則個。我深深的記得,當時,我表現的感性與理智並存:這份恩情,我芥末銘記於心。若它日混得還可以,定一一償還;萬一乘興而出,敗興而回,就算了。
踏上火車,我特別少女懷春的望著窗外,做各種憧憬,心中譜寫著日記。可是當火車駛入杳無人煙的荒蕪地帶,淚腺決堤了一
煽情了。
聊聊我本來的大計劃:邊零工,邊上路。然而漸漸,我發現所謂的美好規劃,所謂的人文理想,和“懶得跟你開玩笑”的現實之間,有著填不滿的鴻溝。走前我不信,走後我對此深信不疑。
刷盤子令我陷入捉襟見肘,又苦無一技之長,無法額外助長腰包豐滿,這種種等等,導致我總是停留在刷盤子的層麵上,卻依然捉襟見肘著。上路成了遙遙無期的向往,一個無限擱淺的項目……
想不到啊,我芥末居然真的應驗了童言無忌一乘興而出,敗興而回。這個意料之外的衝擊,使得我無數次午夜夢回,當初走的那般拉風,我好酷啊。
然而這次的衝擊……霍哈哈哈。那,不是噩夢,卻勝噩夢。
鬧的不可開交,我曾就分手方式做過多種設想:好聚好散,一拍兩散,唯獨忽略了分手還有一種,叫,老死不相往來。
這是做夢都想不到的,我們的關係有一會變成單選題,相忘於江湖是唯一的選項。大街上就算碰到,也要勒令自己繞道,這廝從未在你的生命裏出現過。你覺得他熟悉,不過是因為,他跟你一樣,披著張人皮罷了。
我端詳著手機,假如,假如夢想成真,他的號碼躍然屏幕,記住,你是有種的人!雖然曆史數以億計證明,你的有種,隻限於嘴上,但一
我扣掉電池,連帶手機塞入沙發縫。媽的,不信你沒種,忍不住接他的電話!
打開房門,一股清流徐徐拂來。我拉開冰箱,取出三罐冰啤,鑽回房間,叉腿坐地,背靠沙發。黑暗中,知了的惡酣後浪推前浪,啤酒伴“音樂”,這日子,資。
不知不覺,腦袋輕的像朵蘑菇,久違的困意終於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