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兩年而已,我等你回來。”
這已經是這一天第二個人跟姚辰璋說這話了。而且這會兒竟然是個男的,車上車下的人們都狐疑地看著姚辰璋們。阿扣則是沒發覺似的跟著公交車跑了一段路。
我知道你不舍,但也還不至於弄得跟離別的車站一樣感傷吧?
麵對著周圍的目光,姚辰璋突然莫名其妙的覺得身上癢癢起來。
站在陰涼的香樟樹下,看著鉛筆刀刻下的名字,嘴角不禁輕輕上揚。這是屬於楚憶家和姚辰璋的回憶。丫頭,我好舍不得你。
還記得刻下名字的時候姚辰璋們都才六七歲。還是一個抓著鉛筆寫歪歪扭扭的“1,2,3,4”的年紀。
“丫頭,你看!這是哥哥刻的姚辰璋的名字!好看吧?”男孩得意的對小女孩炫耀,女孩抬起頭,臉蛋髒兮兮的,蹦跳著跑過去看他所謂的名字,隻見樹上歪歪斜斜地刻著“辰”。
女孩不聲不響的拿出小刀,也在大樹樹幹上一筆一劃的刻上“憶”。
男孩會意的點點頭,然後又在兩個名字下方刻上了幾個小字:“在一起。”
“咦?哥哥為什麼要寫上這三個字呢?這是什麼意思呢?”
“笨丫頭!就是丫頭和哥哥要在一起啊!”
“嗯,姚辰璋們就是在一起啊。”
“可是姚辰璋希望姚辰璋們永遠不要分開啊!”
“好啊好啊!”
今天的姚辰璋,穿著一身綠色迷彩軍裝,背著綠色的包袱,從頭到腳都是綠色,似乎已經和香樟樹融為一體。沒能去往醫院看望生病中的丫頭,就讓姚辰璋在香樟樹下與你惜別……丫頭,記得要好好的等姚辰璋回來,香樟樹,請保佑丫頭早日康複。
“丫頭,你要記得我不是做不到年幼的誓言,而是現在隻是暫時的分開。”
毅然的轉身離開,姚辰璋似乎感覺到了香樟樹輕輕搖晃的聲響,就像低低啜泣的聲音一樣,讓姚辰璋不禁心頭一顫。
到了火車站門口的時候,隻見人山人海已讓姚辰璋辨不清通往入口的路。身穿綠軍裝的新兵們整齊地坐在廣場上,四周被前來相送的親人們圍得嚴嚴實實。大批大批的新兵正在候車準備奔赴遠方,現場一幕幕依依惜別的場景真是令人感動。
“你回去吧!不用送我了。到這裏就夠了。”姚辰璋接過女人手中的行李想要走進隊伍中去。爸爸腿腳不便,隻有他老婆來送姚辰璋。她硬是要送姚辰璋來,在父親類似譴責的眼神裏,姚辰璋是沒有辦法拒絕的。雖然姚辰璋沒有像其他人一樣那麼多的家人朋友相送,但是沒關係,太多的人出現送姚辰璋,反而會讓姚辰璋覺得更加的不舍。
心裏頭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楚憶家。沒有姚辰璋在身邊,他會不會乖乖的呢?生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院……
“不行,你爸爸說了必須看你上車。”女人的倔強似乎是姚辰璋一直都攻不破的。
而這個時候,坐著的新兵們也一一起身了,看來是要檢票了。姚辰璋瞪了眼女人不再說話。要跟就跟吧,隨便她了。
“對了,除了我,還有一個人來送你的。”
“什麼?”聽完女人的話,姚辰璋頓感迷茫。還有誰會看來送姚辰璋?
“辰璋哥哥。”
聞聲望去,姚辰璋才發現在柱子後麵,丫頭頑皮的身影。
“丫頭!”姚辰璋猛地扔了行李衝了過去,一把抱起她就差轉圈圈了。“我好想你,好舍不得你。”像是迫不及待要讓她知道姚辰璋的思念,姚辰璋一上前便敞開了心扉。見到她的出現,姚辰璋真的是又驚又喜,驚的是這個病號不好好養病卻跑這裏來,喜的是還好在走的時候可以見她一麵。
“我也是我也是!如果不是二姨告訴我你今天出發,也許我要兩年後才見到你了!”姚辰璋就知道那個女人愛多管閑事……丫頭又哭又笑的摟著姚辰璋的脖子,“你可惡!都不告訴我!”姚辰璋突然感覺到肩膀上的衣服被折起了一角,然後一陣寒意襲來,接著是肉被利齒緊咬的痛楚襲來。
感覺到是這個丫頭咬人,於是姚辰璋忙把她放回地麵,心怕她把自己給吃了也說不定。“呃啊!丫頭怎麼學會亂咬人啦!”
“我要在你身上畫押,宣布我的歸屬權!這樣你去哪都會帶著屬於我的記號了!就不會有人欺負你……”丫頭嘟著嘴一如既往的任性摸樣。
“傻瓜。”如果要留下記號,何以要用咬的?這整個腦海,整個心房,整個回憶都是屬於她的印記。無一例外。
川流不息的人群,人聲鼎沸的熱浪,像是已經靜止,又像是正在以最快的速度過度著,這個世界瞬間隻有姚辰璋們兩個人,姚辰璋看到了她眼裏的姚辰璋,姚辰璋想她一定也可以看到姚辰璋眼裏的她……
丫頭,屬於你的我的回憶裏,都是你我說不完的故事。
姚辰璋已經忘了自己是什麼時候上的火車,怎麼上的火車,他隻知道,他看著丫頭的身影在奔跑,並且越來越小,火車發出一聲轟鳴,然後丫頭的身影變成一個黑點,消失不見……
多年以後再想起這個畫麵,姚辰璋仍然想不起自己是怎麼上的火車,怎麼離開的火車站,可他清晰地記得,丫頭眼角流下的那串淚,綿延不斷,在陽光下閃爍地光芒,刺傷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