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瀾心裏起了念頭,可這個法子到底能不能用,還是個五五之數,尚嬤嬤的認同,讓她多了一絲底氣,“嬤嬤也認為這個法子可行麼?”
尚嬤嬤低頭沉思,片刻後才抬起頭,目光沉著,“姑娘的身子如何,老祖宗應該心裏有數,且姑娘初到京城,水土不服是最常見不過的事,即便是太醫也不好說什麼。”
錦瀾想了想,覺得尚嬤嬤言之有理,便道:“既然是水土不服,那自然得盡早,若是平安無事的過個兩三天才發作,沒準會叫人起疑。”
原本聽得雲裏霧裏的挽菊和碧荷這會兒轉過彎來,也覺得這個主意甚好,不過由頭卻弱了一些,碧荷皺了皺眉,道:“姑娘是打算‘病’到老祖宗大壽之前?可水土不服並非什麼大病,幾副藥下去,再調養一段時日也就差不多了,怕是拖不到那個時候。”
挽菊將套了秋色薄棉鍛套子的暖手爐塞到錦瀾手中,用肩膀輕輕碰了下碧荷,擠眉弄眼的道:“姑娘水土不服,吃不下睡不好的,身子越發虛弱了,加上京裏氣候寒冷,又容易受涼,哪是那麼容易說好就能好的?”
錦瀾掩嘴一笑,給她投了個孺子可教的眼神,連尚嬤嬤都露出一絲難能可貴的笑容。
四人幹脆坐下來細細的商量了一陣,將所有需要注意的細節全都梳理了一遍,一切要麵對的人或者可能發生的狀況都納入其中,前前後後都考慮得清楚妥當了,才開始套好話,落好口實。
以尚嬤嬤對老祖宗的了解,極有可能會尋借口將她們一個個帶過去問話,若沒有提前套好口供,隻要有一人露餡,那麼所有的心血就全白費了。且錦瀾也絕對落不到好處,蘭堂和本家之間的關係會更加惡化。
事關重大,不得不謹慎。
當夜,錦瀾就病了,來勢洶洶,第二日便起不了榻了。
大清早,踩著陳氏起身的時辰,尚嬤嬤匆匆去了長壽堂,陳氏得知錦瀾臥病,立即便讓吳嬤嬤拿了名帖到太醫院請太醫來扶脈。
不出半個時辰,吳嬤嬤便領著一名中年太醫急急地進了倚梅園。
錦瀾躺在雙月彎腿荷花藕節床榻上,頭上搭著一方濕潤的棉帕,身上還蓋著兩床厚厚的被衾,白嫩的小臉上泛著一股異樣的潮紅。
太醫進屋時,床榻上的紗帳已經放了下來,隻露出一小截皓腕在外麵,挽菊將絲帕覆在上頭,太醫才伸手搭在脈門上。
挽菊和後頭的碧荷一臉緊張,尚嬤嬤雖板著臉看不出心思,可眼底的焦灼掩也掩不住。
好一會兒,太醫才收回了手。
吳嬤嬤心切的開口問道:“王太醫,姑娘的病......”
“這位姑娘天生體寒,身子虛弱,加上近來天氣寒冷,稍有不慎,以致寒邪入體,衛陽閉鬱,怕是......”
“怕是什麼?”挽菊和碧荷異口同聲的問道。
吳嬤嬤看了她們一眼,念在兩人是為了錦瀾擔心,也就沒有吱聲,同樣焦急的盯著王太醫。
“倒是沒有性命之憂。”王太醫稍作思忖,才道:“隻是須得臥床調養,切忌不可再染傷寒。”
聽到王太醫這麼說,兩個丫鬟心裏總算放了下來,就連帳內的錦瀾都鬆了口氣。
她病了,是真真正正的病了。
原本想借著裝病的由頭躲過一些陰謀陽謀,可沒想到夜裏竟發起了高熱,尚嬤嬤讓人回了大太太,連夜請了大夫,抓了藥,可喝下去卻一點效果都沒有,病情反而越來越重。直到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她已經渾身酸軟,乏力得很。
想著,錦瀾嘴邊翹起一絲苦笑,這真真是巧了,不過,老天到底是幫忙還是折騰她啊!
這麼說,是真病了?吳嬤嬤挑了挑眉梢,還是有些狐疑的看向那層雨過天青色蟬翼紗帳,怎麼會這般巧?昨天裏才進了府,今兒個卻病了,難不成她真的察覺了什麼?
尚嬤嬤似沒看見吳嬤嬤麵上的疑色,備了筆墨,將王太醫請到一旁開方子。
待王太醫的身影拐出屏風,錦瀾才抬起眼,透過紗帳對上吳嬤嬤那雙略帶疑色的眼睛,她知道,吳嬤嬤必定是代表了老祖宗的眼睛,既然有疑惑,那就讓她們看個夠吧!
“嬤嬤。”錦瀾撩起紗帳,將燒得通紅的臉蛋兒露在吳嬤嬤的目光之下,掙紮著要起來,“我這身子不爭氣,讓老祖宗擔心了。”
吳嬤嬤頓時嚇一跳,沒想到她竟病成了這幅摸樣,於是趕緊上前將她按住,柔聲勸道:“姑娘快躺下,若是再受了涼可如何是好?”說著還親手將滑下去的被衾往上拉了拉,無意中碰到錦瀾的柔荑,感到燙手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