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時候,在車廂中落座後我便合上了眸子假寐。心中絞著埋怨,更是打定了主意一個字兒都不要與夜無痕那廝。到底是相伴久了,如同我知曉他的性子般,他也深諳我的脾氣。隻叫我獨自靜默了那麼一盞茶的功夫便不再任由我黯然傷情。
我自知定力不是太好,尤其是麵對著夜無痕的時候。真的是因為太過熟悉了嗎?眼簾垂下我也依舊感覺到他停留在我臉頰上的灼熱殷切的目光。而且,他的發絲像根狗尾草似的,在我的臉頰上調皮地跳躍著複而滑落。
臉癢,心更癢。
本著不自我拆台的原則,我略等片刻才緩緩睜開了眼睛。嗔怪他一句幹嘛要擾了自己的好夢,壓下心中揮散不去的委屈,與往常無異,身子傾斜,拿他當了舒適的靠枕。明明無話可與他訴,卻也固執地尋著些不痛不癢的話題開始絮叨著。
從慶安王府裏帶出來的糕點還被我抱在懷中,在得到糕點那一刻想要與他分享的念頭此刻早已不知偷偷藏到了何處,隻剩一個一臉不樂意的人憤憤的在心中叫囂:趕快吃,趕快吃,一塊兒都不留給他,一塊兒都不留給他。
馬車徐徐前進著,我的嘴兒也不慌不忙地嘮叨了一路。馬車剛剛停下,我與夜無痕都還未起身下去,便有一個渾厚如笨鍾的聲音傳了進來。
“王爺,入城的商隊之中抓到了一個身份可疑之人,請王爺前往處置。”
夜無痕被請走後,沒成想整整七日沒再露麵。一兩日還好,三四也無妨,但若是再多,我是寢室不安的。明明就在身邊,卻一連五日杳無音訊,我再也等不下去,心中焦灼難耐更是坐立難安。
若非他離去時對我囑咐了句“在家等我回來”,我怕是早就策馬奔過去了。
梁赫是個死腦筋,夜無痕的吩咐,即便麵對的是我這個名義上的妹妹,他也是半分不通融的。若非我聰明,還真沒法兒讓這石頭開口。
梁赫的嘴,我雖是撬開了,可得來的卻不是什麼好消息。
夜無痕被囚禁了。
從梁赫那兒得到的這個消息一記悶錘般無聲地打在我的頭上,懊惱與悔恨更是如同澎湃翻湧的浪潮般,陣陣襲來,終是將我淹沒。
慶安王府是有問題的,接觸到王府裏的廚娘時,我便知曉了。如果歸來途中我沒有因為夜無痕多瞧了那個紅衣女子一眼就對慶安王府的事避之不談,哪怕隻是稍稍地提個醒兒,或許夜無痕就不會陷入現在這般被動的地步。
梁赫這人,真得是不會安慰人,問他什麼,他都隻會回答四個字——“屬下不知”,就連“夜無痕會不會出事”,這種我明顯是在尋求安慰的問題,他都要耿直地實話實——屬下不知。指望梁赫安慰人,跟指望夜無痕哪能著調些一樣,難。好在我也不是什麼脆弱之人,並非沒有安慰就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