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麼恨他,咬定了不屬於他的貞潔,喝醉了酒將他當成別人。很早便看出她在演戲,容祈那天根本就不想動她,可她演得那麼投入,他隻能配合,心裏揪成一團。他說他不會再動她了,既然她這麼的不情不願,他也不再勉強。
他們都是後知後覺的人,許多事情莫名其妙地幹了,然後發現每每都晚了那麼一步。
她懷孕,她打胎,她用最惡毒的話咒罵他。容祈不在乎那個孩子究竟是誰的,他隻是看著且歌為了保這個胎,那般的痛苦,他恨不得受罪的是自己,他看不下去了,寧願讓且歌再恨自己一點,這個壞人他來當。反正她已經恨自己,恨到這個地步。
當她留著血依偎在他懷中的時候,她有多疼,他心裏就有多難受。容祈是也是有心的,那些惡毒的話當真傷不到他麼,隻是因為出自她的嘴巴,他才能一而再的忍受。可終究,他們一起殺了他們共同的骨肉,斬斷了這本該最緊密的聯係。
他們這樣彼此折磨,到底圖的什麼,又能得到什麼。
顧且行要他駐守塞外,他想這樣也好,分開之後,彼此都好好想想。他也想想,自己究竟還能有什麼辦法,如果沒有辦法,他到底想怎麼樣。容祈對且歌的執著,曾經差一點就到達極限,那段時間他賭氣似的,不去想她,不去刻意聯係她。他在信中對她隻字未提,因為他不知道能提什麼。輕飄飄一句關心,根本不足以表達他滿心糾葛的情意。
哪怕是和昔日恩師的愛子作對,他也認認真真地做了,他理解且歌一直以來對顧且行的愧意,她曾經給過顧且行滿滿當當的希望,然後在他的幫助下,把那個希望的氣泡戳破了。那是且歌欠顧且行的,也是他的錯誤而造成的不必要的虧欠,這個債他來還。
他幫顧且行打仗,幫他守護這邊陲疆土,盡心盡力。
想她的時候就繪了許多畫像,她的一嗔一笑,她的千姿萬態,所有所有都印在他的心裏,最純粹深刻的地方。有時候他多麼期望,她能放下對感情太過執著的堅守,來一封信給他,讓她也說點好話軟話,讓他驚喜快樂一次。
可是且歌的心啊,被他們輪番上陣傷得滿是瘡痂。最初分開的日子裏,他們彼此叫著勁,誰也不舍得先低頭服軟,然後當容祈覺得自己快撐不住了,才發現自己已經身染惡疾。
他簡直慶幸自己這些日子以來沒給過她關心。他不怕死,但麵對感情的生離死別,他其實一貫很懦弱。他依舊選擇了當初回避和傷害的方式,既然她不要自己,那便不要個徹底。分開吧,散了吧,忘了吧,他也好死個了無牽掛。
聽說且歌到了無雁城,他馬上命自己私下的人馬將且歌抓上烏合寨,先把她關一關,關到死心了,然後送去安全的地方。不要讓她知道自己會死,不要她陪自己熬這等死的日子,不要她對一個死人念念不忘。
直到且歌以那樣狼狽的姿態,義無反顧地闖進他的懷抱。那種強大的震撼瞬間給了他麵對一切的勇氣。他們不怕死,怕的隻是生不能在一起。他們連死都不怕,何不好好珍惜所剩無多的相聚。
容祈的一生活得都不太真實,如他所說,若是沒有且歌,他幾乎不能察覺自己屬於人的最切實的七情六欲。那段真心相守,是最快樂真實的光陰,他們之間終於沒了誤會,解開了所有各自固執吞咽的真相,他們屬於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