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細研究著地圖,陰雨天腳底濕滑,險些摔了一跤,便也沒顧得上在意,隨手抓了個路人,“老鄉,這條巷子怎麼走?”
我本就是個路癡,問了好幾個人才找到地圖標示的所在。門是開著的,裏頭是間景致閑逸的院子,有青竹有荷塘。
我心裏有點緊張,猜想容祈會不會就在裏麵,再見時會是什麼樣的場麵。
然後我便忐忑地邁了進去,聞到清雅的酒香,張了張口,不知道該怎麼喚個活人出來招呼。
細雨下得有些急了,我看到窗口出現人影,抬起頭來正要關窗子。
激動地都不知道該怎麼叫人了,甄心方巧看見我,挺著大肚子跑了出來,瞪著眼道:“且歌?”
我不停地點頭,想走上兩步抱抱她,但礙於她的肚子,忍住了。
甄心的臉色卻不大好看,急得哽了哽,一拍大肚子道:“你還在這幹什麼,容祈剛走!”
“走……”我也跟著急了,話也沒問明白,甄心便將我往外推。
“他去哪了?”我問。
“渡口,現在還能追上。”
“可我也不認得路啊……”我打死也沒想到,千辛萬苦找過來,竟是這麼個慌亂的場麵。
甄心拉著我便要往外跑,我攔了她一下,看了眼她的肚子,說道:“外麵路滑,你告訴我怎麼走。”
我聽著甄心的話,開始往渡口瘋跑,一邊哭一邊笑的,我就要見著容祈了,我們就要長長久久在一起了,什麼生啊死啊的,都不能把我們分開了。
我快樂地想要尖叫,腳步越來越快。細雨綿綿,路人撐著傘形色慵懶,隻有我快樂地像飛奔的兔子,咧著嘴在路上傻笑,眼淚隨著腳步往後飆。
快點,再快點。
細雨打濕了黃昏,天空灰蒙蒙的卻不顯陰暗,我終於跑到渡口,除卻長流不息的江水和一艘小船,什麼都沒有看到。
甄心隻說是渡口,可渡口根本沒有容祈。
我一下就慌了,容祈去哪了,是不是我來遲了,還是我跑得太快了,他一個瞎子根本不會比我走得快啊。
我站在棧橋上茫然四顧,想著是不是該等等容祈。一旁停靠的小船上,船夫在船頭簡單收拾,船上的小艙溫馨而安靜。那船夫收拾妥當後,便去棧橋的柱子上解開繩索,大約是準備開船了。
我愣了愣,隻覺得這場景有些熟悉,張張口便問出一句:“船家,這船是要去哪裏?”
船家一邊動作一邊回答:“姑娘,這船已經被人包下了,天不早了,再沒有其它的船渡了,姑娘明日再來吧。”
我本就不是要上船的,我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問那句話,扭頭在四下看了看,容祈還是沒有出現。到底是我跑得太快,還是來得太遲了,他究竟去哪兒了,他怎麼能不等我就這麼走了呢……
腦袋裏忽然閃過什麼,我看著眼前的場景,這樣的江水,遠處的煙波暮靄,船夫……那是一個夢,夢中我錯過了漸響漸遠的清笛,夢中我淚如雨下,被江水淹沒。
那一刻,誰淚眼朦朧望著夢裏的現實,誰昏暗的眼底閃過一瞬細光。
竹笛挑開船艙的簾帳,他笑容款款一如往昔,對著我的方向,用美好從容的聲線淡淡相邀:“百年修得同船渡,即是累世修來的緣,今生劫數已渡,餘下光陰姑娘可願相隨?”
緩緩抬起手掌,他引我上前,笑容翩躚。
(全本完)讀者Q群 2210308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