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我望著碗沿上那殘留的蛋花遙思遐想的當頭,電話鈴聲像是催命的厲鬼一樣尖叫起來。現實終究是殘酷的,連擁有一點想象的空間都那麼艱難。
是酒店裏的一位女員工打電話向我請示日常工作,語氣畢恭畢敬。在她們的眼裏,我美貌大方、年輕有為,是整個酒店惟一年齡在0歲以下並且又是女性的部門經理。我是她們奮鬥的凱模,我有理由、有權利享受她們對我的尊崇。
剛掛掉電話,陸放又打電話來了,他簡短地,我就在你的樓下。我推開窗戶,果然看見他那輛墨綠色的“捷豹”正停在樓下,而他就立在車旁,看見我探出頭,就衝我揮了揮手。無奈之下,我隻好略作收拾,勉強赴約。
在寬敞的馬路上,陸放把車開得飛一樣的快,他一直笑吟吟的,還不時拿眼睛瞟我一下,高興之中帶有幾分得意。我放下車窗,任風在耳邊呼呼作響,吹亂我的頭發,吹散我心裏的陰霾。
起床時的那啞然一笑並沒有成為今一個好心情的開端,我依然在早餐之前周期性地憶起子諾來,直至滑下一滴眼淚,這像是一種遏止不住的慣性。
子諾離開我們已快一年了,我在心裏默默地數著。道路兩旁的風景快速地一一閃過,我多想陸放就這樣一直不停歇地往前開下去,不管前方何方,車輪兀自滾滾向前,目及所處,風景變幻,快意當前。莫像人生,一旦滯於憂傷,便不易自拔。
陸放覺察到我的心情,沒有跟我找話,隻是把車窗升起了一些,又揀了一張歌碟放進D機裏,音箱裏立即響起輕快舒緩的鋼琴曲來。
我,換一首吧。陸放沒有話,重新挑了一張D放了進去。音樂響起,是《空之城》,這正是我想聽的,它正適合我此時的心情。
豪車的音箱效果果然非同一般,聽了一陣,心情竟然舒暢了一些,對於陸放的善解人意,我對他報以一個淺淺的微笑。心想,到底他也是一個非常細心、體貼的一個人。想起昨晚他給我發的那條短信,“總會有那麼一,你我同穿喜裳、共拜地”,然後竟順著短信的內容,想象著我頭頂紅蓋,一身紅衣,在親人們的簇擁之下和他一齊拜地的場景。這些滑稽的場景在我腦海中突如其來,仿佛回憶電影中的某個橋段一般,在我的腦中一一而過,又像是在清晨醒來靠在床頭所回憶起的一個夢,如此的清晰可辨。我頓時飛紅了雙頰,仿佛真曆其事一般。
陸放的眼睛瞟到我表情上的變化,嘴角揚過一種難以明了的笑容。我像是一個被別人一眼看穿了心事的少女,剛剛才冷下去的臉頰又開始發燙了。這種感覺是那麼地熟悉而又陌生。
陸放始終沒有開口,隻是臉上掛著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也許他認為我是回想起了某件讓我害羞的往事。
我拿出手機把玩,借以掩飾我的窘景。我的手指仿佛接到了一個來自我大腦中樞神經以外的指令,竟然又鬼使神差地翻開那條短信,“美子,你相信嗎?總會有那麼一,你我同穿喜裳、共拜地”。直到這條短信映入眼簾,我才示意到這個過程是那麼的直接,冥冥之中,似乎在昭然暗示著什麼。我不覺抬頭向陸放望去,正好跟他的目光碰在一起,他似乎明白了一點什麼,嘴角輕輕一牽,就把頭回轉過去,單手轉動方向,把車開下了主道,駛向一條蜿蜒盤轉的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