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同陳釀,經過漫長時間的浸淫,變得綿軟溫存,曆久彌新,這讓葉宛心裏升出一股甜蜜的惆悵來,以至於坐過了站猶未察覺。
公寓在六樓,葉宛放棄坐電梯改走樓梯。這種走樓梯的習慣她保持了好多年,但凡低點的樓層,她都會選擇走上去,一層一層,像陀螺一樣的旋轉而上,就快走到最後一層的安全門口時,她忽然聞到一股濃鬱的煙味,那煙味讓她有些慌亂,腳步一頓,抬頭看去,一個人影正站在那裏朝她看來。一別兩年,他仍和記憶裏溫文爾雅的樣子別無二致,即使一件簡潔的白襯衫,也能穿出清雋出塵的氣質來。
他守在這裏,她又不能裝作不認識。
“你找我?”葉宛問,明明心裏已經掀起巨瀾,臉上卻是風淡雲輕。
林緯已將煙熄滅扔下,朝葉宛走近一步說:“是,我找你,”他抬手臂看看腕表,“等了差不多一個多鍾頭。”
“嗬,沒人讓你等,”葉宛本能地往後一退,皺起了眉,用手揮散煙味道,“我們還有什麼好談的!”
林緯並沒有知難而退:“進去說吧?”
葉宛身形不動。
林緯將手插在褲袋,姿態瀟灑,笑了笑道:“你不奇怪我怎麼找到這來的?”
這是葉宛想問的,她住這兒時間不長,他怎麼會知道?
“王悅心告訴我的。”
是了,想來也隻有她。
“我在醫院看見你。”林緯又說。
“你跟蹤我?”葉宛不免心疑。
林緯不答,隻是柔聲說:“站得有點累了,能不能讓我進去說?”
葉宛開了門,微微側身,林緯便進去了。
一室半的房間,不大,但五髒俱全。布置是葉宛的風格,一個純粹女性的空間。
林緯的目光環視一圈,露出一絲興味的微笑。
“身體沒事吧?”林緯語氣關切。
葉宛嗯地哼了一聲算是答複。
最早以為她將和他老死不相往來,後來看淡了些,頂多是不說話,後來發現說了話也不會怎樣,頂多是不再見麵,現在麵見話說了,還能像平常人一樣噓寒問暖。
雨果說過最高貴的複仇是寬容。她和他真的都放開了。
葉宛給林緯倒了杯水,林緯接過水,在米色布藝沙發靠左側的位置坐下,她隨即也坐下,不過是在沙發的極右側,一個離得遠得不能再遠的位置。
“這幾年你好嗎?”此言甫出,就顯出幾分生疏來。見她眸光微轉,清冷地掃了他一眼後便不再看他,林緯微嗄:“還在生我的氣?”如果不是畫展,想必她也不會打電話給他吧?當初她為了躲避他,連自己生父的葬禮都沒去。
葉宛本不想回答,在他堅持的目光下,隻吐了兩個字:“沒有。”
“那就好。”林緯慢吞吞地說,神情變得莫測起來,不知道是慶幸還是失望,當初她遠去德國再無音訊,如今她坦然不再介懷,說明什麼?
“你父親畫展的事--”
“我已經說過謝謝。”葉宛出言打斷。
林緯笑了笑:“我不過是借花獻佛罷了,一直聯係不到你,開畫展、捐畫等等這些事都沒和你商量,也許你會有不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