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瀾的一番話,讓顧銘遠陷入了短暫的沉思之中。
田瀾將粽子箬葉剝幹淨後,微笑道:“粽子得趁熱吃,你爸在書房,我給他端過去。”
顧銘遠回過神來,道:“我來吧!”接過田瀾手中的盤子,徑直去了書房。
書房裏很是幽靜,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熟悉的馨香味道,顧銘遠目光一轉,看到博古架那邊的花瓶裏插著新采摘的百合花。顧振山正在看書,手中用筆記錄著什麼,十分專注的樣子。見父親看的是經商之道之類的書籍,顧銘遠的眸中閃過一絲興味的光芒。
見是兒子進來,顧振山慢悠悠地問:“粽子吃過了?”
“吃過了。”
“嗯,先放著吧。”
“好。”顧銘遠放下盤子,站在一邊。
“從公司裏來的?”顧振山問他。
“是的。”
“怎麼樣,這段時間夠忙的吧?”
“是有點忙,天天開會加班。”
“責任心越強,壓力感才會越大,這不是壞事。”
顧銘遠輕歎了一聲。
顧振山把身體靠著椅子上,看了兒子一眼。
“忙碌本身是不會讓人疲憊的,讓人疲憊的,是搖擺不定的選擇和焦慮,看來你是遇到什麼大難題了。”
顧振山不偏不倚,一語中的,其敏銳和洞察讓顧銘遠心中一凜。父親雖說離開了集團,可依舊目光如炬,一點動靜都瞞不過他的眼。因而不無恭敬地說:“一點都瞞不過您,確實是有點難辦,一邊是姐夫,一邊是叔叔的……”
“如果一邊是手足,一邊是子女,你是不是就更難取舍了?”
見父親話裏有話,顧銘遠顯得若有所思,沉吟了一會兒。
“想不明白?來,陪我下盤棋!”顧振山吩咐道。
“好,象棋還是圍棋?”
“象棋我不如你,下圍棋!”
顧銘遠應聲去拿棋盤,顧振山端過盤子,吃起了粽子。
“咦,這是百合餡?嗬嗬,百合百合,百事好合,一看就是你田阿姨的心思。”
聽父親說到百合,顧銘遠神思有一絲恍惚,不自覺地想起葉宛,母女倆到底心血相連,連喜好都肖似。
“沒想到田阿姨也喜歡百合,要不是她有這絕活,我也是很久不聞粽子香了。”顧銘遠微笑道。
“聽你這麼說,還有誰喜歡百合?”
顧銘遠無聲地一笑:“沒有誰。”
顧銘遠執黑棋,顧振山執白棋。不一會兒,棋盤上就擺了不少黑白棋子,兩人交手不到40手,隨著顧振山在角上巧妙一斷,占到了先機,接下來,他剽悍激進、妙手連發,顧銘遠的棋勢很快薄弱下來。
顧銘遠很是驚訝,未曾想到,父親算路如此精深。
“不是我的棋藝長進,而是你一直心不在焉,”顧振山慢悠悠地說,“下棋要專心致誌,放下那些心猿意馬的事,就比如上戰場,要放下兒女情長,才能攻無不克,堅不可摧。”
顧銘遠聞之汗顏,要怪就怪這清新淡雅的花香,無端就擾亂了他的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