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說過:人的一生至少要有兩次衝動:一次奮不顧身的愛情;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
顧銘遠這次不僅走得遠,而且走得率性;不是自己開車,而是坐火車、坐大巴。拋開一切物質和情感的羈絆,就像一縷自由行走的風。
坐上十幾個小時的火車,然後換乘七八個小時的大巴,再步行三四個小時的山路,一路舟車勞頓、風塵仆仆,最終出現在眼前的,並不是什麼世外桃源,而是南方一個條件和環境都非常艱苦的山區,然而習慣了行走的顧銘遠對這一切甘之如飴,一個對物質依賴程度越低的人,越能泰然處之。
這個山村年輕人都已出去務工,村裏隻剩下老人和留守兒童,孩子們剛放暑假,白天他陪孩子們閱讀、下棋、玩耍,給他們講藝術、講大山外的故事,帶他們挨家挨戶去照顧那些年邁孤獨的老人。到了晚上,夜幕降臨,整個小山村都睡了,黑魆魆一片,在山澗洗個爽心澡,放下一身疲憊,躺在山頂的帳篷裏,仰望著頭頂深邃的天空,靜靜地想著心思。
這一切若是讓昌明汽電乃至顧氏集團的員工看到,怕要驚得下巴落地了,但對於顧銘遠來說,顯得平常不過,這就是他崇尚的自由無拘、返璞歸真的生活態度。
沒有月亮,星星顯得格外明亮,在遙遠的天際眨著眼睛,也不知道那是多少億年前的微光。
沒有網絡、缺少電視、不看手表,即便是沒有任何時間上的提示,但隻要看這月相,顧銘遠也知道,自己離開宜江已有半個月,他也即將結束這短暫、與世隔絕的清修。
而這半個月,該發生的無可避免的發生;該結束的,也理所當然地該結束了。
手機沒有信號,翻到葉宛的名字,心思有些飄忽,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樣?會不會怪他的不辭而別?
想必一定會怪的,那天他答應她回來解釋藏品的事的,可最後他卻爽約了,而且還是這樣杳無音訊。
想到這裏,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打開了一封郵件,那是林緯發給他的一封郵件,那些附件圖片他卻再沒有勇氣點開一次。
這也就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不管她和林緯有過怎樣的親密,他都決不會讓這些圖片流出來。所以最終他答應了林緯的要求,放下一切。
後半夜,顧銘遠便再也不能成眠。
百年一遇的日全食無疑是這一年最重頭戲的天象奇觀,電台廣播、互聯網上的“觀日”一時成為人們最熱門的話題,很多人不惜休假翹班,也要一睹為快。
然而不是每個城市都有這份幸運,宜江就是在陰雨綿綿中,從而與這百年一遇的日全食失之交臂。而百裏之外的江城,作為觀測日食最幸運的城市,因而成為了顧銘遠旅行的最後一站。
雖然有幸遇到本世紀以來最壯觀的日全食,但葉宛並沒有觀看的經驗,在這之前,她連觀測日全食需要戴太陽觀測鏡的小細節都不清楚,至於什麼是初虧,什麼是貝利珠、什麼又是日冕和日珥,完全就是個名詞的概念。
不過,這並不影響她來江城觀看日全食的決心。
當城市中心最大的時代廣場、天橋高架下,聚滿密密麻麻來觀看日全食的人群時,葉宛已經爬上了江城某一處熟悉的矮山,山上已經有一些遊客,幾乎都是有備而來,這裏視野開闊、沒有遮蔽物,正是觀賞日全食的極佳去處。
日全食還沒開始,可有不少人已經先行玩起了自拍。
“想想就夠讓人激動的,百年一遇哎!”
“是啊,一定要好好地典藏!來,給我照張美的!”
“小心!直視太陽的自拍會損傷視網膜。”一個醇厚溫和的男音友善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