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下旬,荒原的寒風如狂奔的野馬,咆哮著撞在數十萬士兵的身體上。然而那些健兒卻紋絲不動,矯健勃然。
繡著苻字的黃旗在勁風裏獵獵作響,恍如孤鬼的纏繞,不死不休。
議事的主營帳內,苻堅放下密報,目光收斂,微微沉吟。
太子和一眾人等端詳著苻堅帝的表情,默不作聲。
思緒良久,苻堅抬手下意識的點了點案幾,好似有什麼頭緒。
太子低聲問,“是什麼情況?”
苻堅將密報交給身邊的老奴,說道,“是雲客卿傳來的密報。”
太子從老奴的手中接過密報,一旁天錦的目光緊緊鎖著那巴掌大的錦帛,好似再熱切的等待著什麼。
太子快速瀏覽後也陷入深思,“他讓我們退兵。”
帳篷裏的人一陣私語,可有所見。
“退兵?”天錦忍不住開口詢問,但沒有任何懷疑的神色,“為什麼退兵?”
太子放下手中的錦帛向大家解釋道,“對方的主帥謝石一直為大軍渡淝水而苦惱,所以雲客卿讓我們主動書信謝石,退兵讓步,讓他成功渡過淝水之後再戰。”
“這怎麼行,哪有主動讓步的道理?”太子話音剛落,就有人提出了反對。
太子抬了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繼續說道,“雲客卿的意思是,讓我們做出退兵的假象,引誘南朝的大軍渡河。然後趁著對方半渡淝水時,再反撲而擊,將戰役結束在淝水北岸。”
說到這裏,眾人皆露出猶豫之色,陷入沉思。
“讓他們的大軍全過來,那可是極具風險的事,會不會是個圈套。”略思考了片刻,有人提出了質疑。然而那人剛說話,就感覺有一抹淩厲的目光向他射來,好似要將他吞了般。
抬了抬看了看對麵的天錦,真神色犀利的看著他。此將原本還要多說兩句,見此番情景連忙咽下了後麵的話。
“也不是不能考慮。”太子看著錦帛略點了點頭,“就算失敗也是讓幾裏地,並沒有太大損失。而且淝水岸邊地域遼闊,易攻難守。就算是個圈套,就算他們能平安著陸,一旦開打,他們討不了便宜。”
聽了太子的分析,眾人又抬頭看了看掛著的地圖,確實有幾分道理。
端坐在上的苻堅眼眸流轉,視線投向天錦,“錦少帥有什麼看法嗎?”
天錦一身戎裝,直挺著身子,隻沉聲提醒,“入冬了,再過不了多久,天降大雪,對於我們是很不利的。”
天錦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她也希望百萬大軍能迅速南下,避免留在淝水河邊停歇不前。
其實苻堅早就有速戰速決打算,苦與對方一直避戰。此番要決一勝負的戰局正合了他意,而且正如太子和天錦所說的,他們沒理由拒絕這等良機。
最重要的是,自從雲客卿混入南朝的北府兵後,每每傳來的密報幾乎沒有任何偏差,這讓他們最近連戰連勝,士氣大增。
“好。”苻堅一拍案幾,不怒自威,“就依照他的方法去辦。太子……”
話剛說了一半,苻堅神色忽的一變,麵色蒼白,身子晃了一下險些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