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工地,馬主任讓大家上車,帶領大家去五裏外的鎮上吃飯。轎車一路奔馳,幾分鍾便到鎮裏。辦事員已在一家飯館裏定好四桌飯菜,菜是本地普通的豬肉燴酸菜,主食是米飯和饅頭。馬主任向大家道歉:“飯館今沒有燉羊肉,大家隨便吃一點兒,哪再補上。”
苟發慶站在馬主任身旁,滿臉堆笑:“我們聽馬主任的安排,就是不吃飯,也得把任務完成好。”
馬主任笑嗬嗬誇獎他:“還是苟隊長覺悟高。”
王國光想:“苟發慶真會拍馬屁,怪不得他總有好處撈。”
服務員先端上來兩大盤子燴酸菜,後端上來兩碗米飯,苟發慶從服務員手中搶過一碗,遞給馬主任,殷勤道:“馬主任,您辛苦了一上午,先吃。”
大家不由一怔,王國光感覺臉皮一陣發熱。
馬主任接過飯碗,笑眯眯看苟發慶一眼:“那我就不客氣了,飯菜馬上都上全啦,大家都要吃飽,不夠了再要。”完,從大盤子裏夾一筷子酸菜,放進碗裏,攪拌一下,和米飯一起扒拉進嘴裏。
苟發慶眼勾勾望著馬主任吃飯,馬主任發覺,用筷子點一點菜盤,道:“你也吃,大家都吃。”
苟發慶這才端起一碗飯,耷拉著厚重的眼皮,吧嗒吧嗒地吃起來。他滿意自己剛才的表現,關心領導,讚美領導,於領導、於自己都有好處。至於下麵員工怎麼想,完全不必考慮,人都是為利益而活著。
半個時後,大家吃飽喝足,又坐車回到工地。警察仍未回來,工地上幹活的工人回帳篷裏午休,員工們沒事兒幹,有的坐在樹蔭下打撲克,有的站在工棚裏拉瞎話笑,年齡大一點兒的,熬不住午困,都鑽進汽車裏睡覺。王國光不困,閑著沒事兒,在工地上到處轉悠,看工程的進度。轉悠到推土機前,見大鏟子下鋪著一床棉褥子,此時,老太太已挪到旁邊的樹林子裏,坐在一個木板凳上乘涼。
下午,馬主任單獨坐在沙堆上的一棵大樹下,不言不語,無精打采,像一隻鬥敗的公雞,沒有了上午時的活氣。大家也四分五散,躲到什麼地方去閑逛。王國光從樹林裏轉悠出來,迷迷瞪瞪經過那個沙堆,不料撞上了垂頭喪氣的馬主任,馬主任看見他,招一下手,溫和地問:“師傅,以前沒見過你,你在站區裏幹什麼活兒?”王國光笑一笑:“當電工。”馬主任又問:“好幹不好幹?”王國光答“不好幹。”馬主任眼睛一閃,苦笑道:“都一樣,我的活兒也不好幹,跟人打交道實在難,往下堅持吧。”王國光點點頭。
王國光見馬主任心事重重,不知該怎樣與他交談,隻好告辭,去帳篷邊上的汽車裏休息。馬主任仍然一個人坐著,望著王國光的背影,若有所思。
直到下午五點鍾,幾輛警車才開到工地,鬧哄哄下來一群人,走到前麵被推平的土坡上,指指點點著什麼,半個時後,五十多歲的胡政委跑過來,找到馬主任,笑嗬嗬地:“老馬,一切都辦妥了,現在可以開工了。告訴你不要著急,一切按照程序來,沒錯。”
馬主任這時才打起精神來,用手機打了幾個電話,不一會兒,幾輛鏟車開過來。工程負責人從鏟車上跳下來,和馬主任商量了幾句,又爬回鏟車,向鏟車司機交代幾句,鏟車“嗡嗡嗡”冒幾縷黑煙,開過去了。
一場土地爭奪事件到此結束。
大家回站區的路上,知情的蘇透露:“這家人擋著要錢。咱們的工程原計劃要經過他家的這處墳地,他們不遷墳,公司沒辦法。隻能改變計劃,從墳地邊上繞過去,他們還是擋住不讓幹。咱們修的路擋住了他家墳地的門道,影響他們上墳祭祖。這家人他家的墳地很有風水,他的一個兒子從一所名牌大學畢業,現在在香港工作和居住,他們怕遷墳壞了風水。今通過政府調解才達成了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