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我不知道害怕,我推了推奶奶,沒有動靜,奶奶已經睡著了,那嗚咽的哭聲斷斷續續的,好像是在哽咽,可是聽久了,不像是哭聲,反而像在笑。
我下床揉著眼睛打開裏屋的門,那嗚咽的女人聲音還在,我聽的仔細,就在堂屋大門外麵哭。大門的門楦有點高,那時候我墊著腳尖費了半才打開,可我打開後,大門口沒有人。聲音也消失了。
那聲音好像又是從奶奶外麵的豬圈旁邊發出來的,後半夜有點冷,那哭聲就在豬圈後麵,趁著冷清的月光,我從大門口走出去了,走到豬圈旁邊又沒有聲音了,這次是從荒野上的草堆旁發出來的。
我癡癡呆呆的往荒野上走,走著走著,陡然間,寂靜象一片死地。
一輪青月鑲嵌在黑色螢幕般的夜空之上,皎潔的月光傾灑人間,黑色的世界鍍上了一層銀色的輕紗。清清冷冷的。斑斕照在田野上,朦朧的霧氣飄散著,一切都模模糊糊,但在這種色下,詭異的是上有黑雲籠罩。
我心裏本能的緊張害怕起來,可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荒野中有一對很長的隊伍,遠處的鑼鼓聲愈來愈近……
我快步往紅光處走去,但走近了才察覺紅光的詭異。
那根本不是什麼紅光,而是一座大紅花轎!由四個紅色衣服的紙紮人抬著,紙紮人們臉色蒼白,但臉頰旁卻有兩個紅色的圓點,有著不出的恐怖,眼睛瞪大,很是嚇人。
花轎後還有兩排紙紮人,手裏都拿著紅燈籠。
隨著喇叭聲越來越大,紅火的轎子在鑼鼓聲越來越近……
突然,喇叭聲停止了。我睜著眼睛,花轎在離我一米處停住了。紙紮人依然抬著大紅花轎,站在原地瞪著眼睛不動。
我愣愣地往旁邊讓路,那時候我不懂,可我卻感到害怕了,我想叫奶奶,但我叫不出聲。我往回看,想要回屋。
卻突然感覺頭疼,用手抓了一下自己頭。
可就這一個動作,幾乎是成了我這一輩子的噩夢。
冰涼滑膩,我的手碰到了什麼東西。
我抬頭,看見一雙血紅的鞋子,繃直了腳尖,正掛在我頭頂上麵,那不是我以為的雨點,是風一吹,這東西的腳尖在我頭上磨。
紅,眼裏全是紅,那雙鞋,把腿藏起來的大紅裙子,就像是一團血一樣,蓋在我頭頂,那麼一聲不吭。
我直挺挺的站著,看見了在我頭頂上飄著的那個東西,鳳冠霞帔,大紅若妖,在這永夜裏仿若最不甘的咒怨,頭上蒙著紅蓋頭,風一吹,蓋頭輕輕飛,有歌謠飄過來。
“風兒飄,雪兒繞,孩子乖乖早睡覺,不要哭,也別鬧……”
歌謠漸漸地了,隨著鑼鼓喇叭聲,花轎漸行漸遠……消失在了午夜的大霧之中……
起風了,我在原地怔怔的看著,再也沒有一點聲音傳出來,風嗚咽的刮過,吹散著深夜的濃霧,那鑼鼓和歌謠,成了回蕩在我耳邊的絕唱吟曲。
“毛丫頭,你在哪兒啊。”
奶奶著急的哭泣聲從大門口傳出來,我站在荒野上愣神了很久,才一邊往田埂跑回去,一邊叫:“奶奶,奶奶。”
我跑著從田野上回去,進屋奶奶把我抱起來看了又看,見到我沒事後,狠狠的打了我。
“你咋個就要出去,丫頭,你怎麼這麼不聽話啊。”奶奶打了幾下,抱著我又哭了起來。
從那後,村裏又恢複過來了,我把那晚上發生的事情,跟爺爺奶奶了,奶奶讓我不要對任何人,而鬼媳婦離開了。
可我,卻病倒了。